第49章 【49】(1 / 2)

百里貅头痛欲裂。

识海里那股盘旋不散的仇恨今日不知为何格外嚣张,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被它控制想杀人泄愤的感觉。这股明显暴躁的杀意透过他强大的神识散发出去,退守屋外的几人满心惊惧,伏地不起。

老谷主在心里怒骂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儿子:你说你把这尊杀神带回谷中养伤做什么!他们尽心尽力治伤照料,人一醒就要打要杀,真是当了个冤大头!

渡寒江也在心里奇怪:老子啥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居然敢把重伤的魔尊带回谷来!算了算了,好歹他在四方城开店的时候魔尊多有照拂,就当偿还他的恩情了。

没人再记得那名少女。

与她有关的一切都被自然而然抹去了痕迹,她好像从不曾在这世上存在过一样,所有事情都有了另一种顺其自然的解释。

百里貅抵住额头在床上做了很久。

心口的余痛虽已消失,但他仍觉得不舒服。那是一种不同于疼痛的感觉,好像被心脏被揉碎了再拼接到一起,虽然完好如初,可千万道裂缝再难抚平。

他手指缓缓按在心口的位置。

他记得,这里之前插着一把妖骨。

百里貅将这一切奇怪的感觉归结于那副与他血脉相连的妖骨。

跪在屋外的三人听到里头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迟竺,滚进来。”

相对于老谷主和渡寒江,迟竺明显要淡定得多。他是背负血海深仇的仙门叛徒,在魔界苟且偷生的三百多年也只是为了复仇。对迟竺而言,报不了仇比死要可怕得多。

他和百里貅背负着同样对仙门的仇恨,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他们是合作关系。

不过话是这么说,推门而入看见黑发披散面容阴森的大魔头,他还是不由自主心生恐惧,不敢再看那双暴戾的眼睛。

百里貅开口:“本尊的阵法呢?”

迟竺低着头:“还差一些,只要尊上再给属下……”

一道历劲迎头袭来,迟竺被狠狠撞向墙角,砰地一声摔倒在地,喷出一口血来。百里貅明显对他的进度很不满意,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杀意:“废物。”

迟竺趴在地上:“尊上息怒,属下会加快进度,不会让您等太久。”

百里貅从床上站起身,微一挥手便换了衣袍,又变为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魔尊:“本尊再给你半月时间。”

迟竺磕头谢恩:“是,属下遵命!”

屋内再无声响,他趴在地上迟迟不敢抬头。不知过去多久,再偷偷抬眼看去时,百里貅已不知何时消失了。

魔殿一战,魔卫队死伤过半,魔将也受了不轻的伤。联合尾勺家族叛乱的魔修还想负隅顽抗,趁百里貅重伤攻占魔殿,都被穆卓义和熊青青打退了。

对于百里貅而言,从劈天谷到魔殿也不过一瞬之间。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花团锦簇的宫殿中时,强大的神识立刻覆盖了整座魔殿,殿中每一处都尽收眼底。

他皱眉看向头顶由他法力维系的蓝天白云,神识扫过这满宫花木,最后停在一座小桥流水仙草茂盛的小院。下一刻,他出现在连接主殿和小院的拱桥上。

假造的太阳投下明媚的光,倒映着他黑色阴郁的影子。

百里貅拖着宽大的衣摆,像一只孤魂野鬼穿过拱桥,慢慢地走进生机勃勃充满烟火气息的庭院。

水流不尽的小溪,溪中跳跃的紫冰鱼,开满菖蒲荷花的白玉水池旁摆着一张小案几,案几上的细口瓷瓶中插着一枝盛放的蓝楹花,四个蒲团安静地躺在地上。

风景仍在,物是人非。

这样宁静雅致的小院,却让他心中突兀生出一种烦躁。不仅这里,蓝天白云,亭台楼阁,整座魔殿处处都让他觉得碍眼。

碍眼,自然要毁去。

于是顷刻之间,暴虐的狂风拔地而起,像一头巨兽将眼前一切都吞噬殆尽。百里貅就站在风暴中心,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化作齑粉飞散消失。

蓝天消失,红月昏暗,花木尽数枯萎死去,生气蓬勃的魔殿终于重新变得死气沉沉。

可将这一切毁去,并没有让他舒服一些。

甚至比之前更难受了。

百里貅阴沉着脸,忍受着脑海中叫嚣杀人的疯狂情绪,将熊青青等人召来主殿。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魔修,百里貅不仅对曾经的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之前是脑子坏了吗?竟收了这么一群不中用的废物。

魔将们正畏惧不安地等候吩咐,却见王座上的魔尊突然发疯,“都滚出去!谁再擅闯魔殿杀无赦!”

几息之后,偌大的魔殿只留下两道气息。

眼眶血红的百里貅看向门口踟蹰的老人,嗓音冰冷:“你也滚回修仙界去。”

穆卓义早知自己这个外孙阴晴不定。前些时日还愿意和他坐在一起雕玉,如今却连见他都不乐意。不过他并不怪他,这段覆满痛苦仇恨的亲情本就没那么轻易修复,穆卓义深深看了一眼王座之上暴躁的男子,叹息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