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晨出去在医院待了一整天的时间,按理说是要洗的,虽说这十多年程让早就改了不少生活习惯,对很多事情也并不讲究,但他现在要睡的是陆斯闻的床,而陆斯闻又是医生,且从小就有小洁癖。
“洗。”程让说。
“那我帮……”
“不用。”程让几乎条件反射的说:“我自己可以。”
陆斯闻当时受伤的时候就是自己洗的,现在的程让当然也可以。
陆斯闻看着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我当初的伤和你可不一样,没你这么长,也没有连接着关节处,你现在动的幅度大一点都要牵扯伤口,怎么洗?”
程让否认不了自己确实不方便,却还是接受不了陆斯闻的帮忙:“我会注意的。”
“这不是注意的事儿。”陆斯闻说:“我可不想半夜起来带你再去缝针,别洗了,就这么睡吧。”
程让看着陆斯闻,陆斯闻却只是笑笑:“我又不和你一起睡,可以暂时收起我的小洁癖。”
说完这句话陆斯闻便离开了,程让静默几秒还是去了浴室,至少洗个脸洗个头,换件干净的衣服,只是才打开水龙头门卫生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程小让,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程让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都是三十岁的模样,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在陆斯闻的眼里,嘴里,自己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儿呢。
程让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陆斯闻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做什么?”
“想洗个脸,再洗个头。”程让说:“这些年我是挺糙,但也没糙到不洗脸就睡的份上。”
陆斯闻见他没脱衣服,手也没有沾水,这才放了心,没说什么倒是挽起了袖子,程让一眼就知道他想做什么:“陆斯闻,我自己真的可以。”
“守了你半夜,我也困得很,早点洗完我们都早点休息?”
陆斯闻这么说了程让当然是不好意思再拒绝的,他是不想麻烦陆斯闻,可如果陆斯闻因为自己而休息不好的话,程让觉得那是比麻烦还严重的事情。
陆斯闻站在盥洗台的一侧打开水龙头试了水温,觉得可以了便招呼程让过来:“弯腰,低头。”
程让看他一眼,听话地低下了头,陆斯闻拿着花洒将他的头发打湿,抬手摸上去的时候程让抖了一下,陆斯闻还没说什么,程让倒是开口了;
“我忍不住。”
“嗯。”陆斯闻应了声:“我知道。”
知道头皮尤其是耳后的位置是他的敏感带,碰一下都忍不住颤栗的那种,陆斯闻曾无数次的在床上用这个地方逼迫程让说些他平时绝不会说的话,看他一次次失控,一次次隐忍。或许以后他还会这么做,但现在陆斯闻却是连想都不敢想。
怕程让会觉得不适。
回到北城之后程让的头发长了一点,但较之从前还是很短,陆斯闻用洗发水洗的时候都觉得扎手,但也有好处,太好洗了,两分钟就搞定,毛巾一擦就干爽了,连吹风机都用不上。
“谢谢。”程让拿着毛巾擦了头发,放下来的时候被陆斯闻接过去洗了,然后又拿了另一条在热水下浸湿拧干后递给程让:“擦擦脸。”
程让笑笑接了,等他擦完陆斯闻已经给他挤好了牙膏,接好了漱口水,静静地等着他,这样的陆斯闻使程让在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像是穿越到了十年前,也是在这个洗手间里,每天晚上陆斯闻都是这么照顾自己,即便他再忙再累,即便程让说了不用,可他依然会这么做,他说:
“我不是为了照顾你,我是为了满足我自己。”
“你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人,我自然要骄纵一些,宠爱一些,只有这样或许你才会相信我等了你多年,喜欢了你多年。”
“我想你永远都是我的。”
十年后的现在,他们已经没了当初的关系,可陆斯闻却做着和之前相同的事情。
程让突然在某个时刻明白了什么,那一直以来告诫自己不可能,因为自己不值得的借口在这一刻似乎再也骗不了自己。
真的有人分手了以后可以毫无芥蒂地相处自然吗?真的有人在被分手十年之后还能对伤害自己的人一如从前吗?真的有人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会跟别人说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吗?
或许有,但绝不会是陆斯闻。
除非……
程让看着陆斯闻,想到那种可能,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怎么了?”等不到程让的反应,陆斯闻不解询问。
“陆斯闻。”短暂的沉默之后,程让出声,问题竟和十年前一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那么不经大脑地问出来了,他说:“你是不是还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