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捂着伤口转身, 目光幽冷地盯着昏黄路灯下出现的身影。
——尤尔!
黑发男人缓缓将枪收回,蓝灰色的眼眸闪烁着格外冰冷的光,他撑着伞, 在路灯下, 却更像是一个幽魂。
“琴酒。”尤尔变声后的声音更加冷冽,透过雨幕遥遥传来,“你想背叛组织?”
脖颈处的伤危险, 虽不是动脉, 但也随着情绪的波动愈发剧烈疼痛。
琴酒心中火气上涌, 却也清晰地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出格。
向来在黑暗中蛰伏的狼,不屑于一时的争强好胜。
“嗒嗒。”
皮靴在积满泥水的水洼踏过,银发杀手捂着伤口走到尤尔面前, 鲜血顺着长发落到地上,看着格外恐怖。
“只是偶遇。”
琴酒的声音沙哑且愉悦,全然察觉不到他的真实情绪,那双绿眸堪堪扫过面前骤然出现的男人, 最终定格在他时而向后飘忽的蓝灰色眼睛上。
尤尔冷冷地道:“我可以怀疑你是借机给松江珣也传递情报吗?”
“尤尔, 这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啊。”琴酒低低地笑起来, “落难美人,英雄救美……难道不是你渴望的吗?”
男人的表情出现了怔忪。
“他……”
琴酒这时才想起什么,低头翻找刚才情急时被塞回口袋里的针剂。
玻璃质的针管不知何时碎成了蜘蛛网状的痕迹, 里面的液体不知所踪。
琴酒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松江时雨最后疯狂且蛊惑的举动, 让他也无法判断药剂究竟是被注射,还是碎在了其他地方。
尤尔冷笑一声:“怎么?你是想说快折腾死了让我善后?”
“他没那么容易死,你回去把肾上腺素给他打一针。”
琴酒首次瞥了眼身后,狼狈蜷缩在墙角的浅色身影, 看上去已经彻底昏迷了。
简直像是个等人领养的流浪猫。
便宜这个家伙了……
尤尔:“这个针剂是什么?”
“清除记忆的。”琴酒随手将针管塞回口袋,漠然地往外走,“他反正看不见,你声音伪装得不错。”
“尽快从松江时雨身上,套到属于他背后的势力的情报,公安不可能舍得把他这种技术人才放到明面上,所以怀疑的对象更集中在境外。
组织不允许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出现,我们必须把那个组织挖出来!
这才是派你来接近他的目的。”
“以及——”
难得受伤的银发杀手骤然回头,绿眸中映过天边的一道闪电:“他是陷阱,不要为了愚蠢的爱情,把自己给玩进去……前车之鉴!”
撑着伞的男人没有回头,他沉寂地迈步,走进阴森冷寂,却又充斥着血腥味疯狂的小巷。*
[卧槽卧槽!啊啊啊啊!]
[这真是我能看的吗?这是我能看的吗!妈啊我竟然看正经漫画看得脸红心跳,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蛆]
[呜呜活着的教官——七年前的再复刻了属于是,琴酱被狠狠拿捏了呢]
[这可是真疯啊(战术后仰)松江就是预判到组织还要查下去,才敢这么挑衅琴酒吧?]
[事实上背后就是公安,只不过是松江主动提出当诱饵……所以说疯狂的赌徒才是本质?]
[如果说A酱是惨兮兮的小可怜,珣也是裹着蜜糖的刀子精,那么教官……麦外敷麦外敷!病弱高冷还是能跟琴酒对杠的疯批,涩死我了!(神志不清)]
[但教官也太惨了吧?看不见还被迫淋雨,发烧感觉又没得跑了,还有那个针剂!!giao啊,到底是注射了还是没注射,我害怕!]
[太惨了太惨了,严厉谴责,教官快来我怀里,三个热水袋还有电热毯]
[你这算盘打得我在松江床上都听见了!!]
[健康且适度地吃松江豆腐,健康且适度地摸松江屁股]
[别冲了别冲了,人虚了嘤,虽然教官跟琴酒张力拉满,但一想想这是害得松江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瞬间变萎好吗!!(愤怒出拳)]
[giao啊啊!重点不是这好吗!是尤尔!尤尔啊!那个北欧回来的莫里亚蒂型杀手!他这个易容我怎么觉得80%像是hagi啊!除了眸色不一样!]
[草,琴酒什么意思?感情这是把松江从一个火坑转移到另一个火坑?尤尔是直接想攻心的节奏啊!]
[妈耶……从赤羽入手,松江真的会疯吧……救命!!出大事了啊!红方怎么还没发现人失踪!]
[日,这个尤尔该不会本来就馋松江身子吧?琴爷连愚蠢的爱情都说出来了,可不就在说替身别跟正主一样陷进去]
[赤羽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啊(邓布利多摇头)]
[松江老婆是真的蛊(捂鼻子)名柯交际花了名副其实嘶哈嘶哈]
***
诸伏景光怎么也没预料到,他与松江时雨的初次重逢会在这种情况。
他察觉到琴酒和伏特加所在的定位有异常,匆匆赶到这边,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暴雨,猩红,沉闷的雷声能掩盖掉一切声音。
他几乎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被琴酒死死地扣在冰冷坚硬的墙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
他只能看见松江时雨不断挣扎的动作,无力的手垂下,在琴酒凑近时——
诸伏景光忍不住开枪了,但琴酒身上涌出的血液,却不是他的杰作。
如恶狼一般的杀手捂着脖子转身,眼中燃烧的激烈情感,令诸伏景光感觉不寒而栗。
那么他呢?他接下来,又会是什么定位?
恍惚中,诸伏景光走到了尽头,他撑着伞,浑身干净,像是路过的旅人偶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动物。
金发青年斜斜靠在墙边,湿漉漉的长发垂着,挡住了面容,脖子上格外狰狞的掐痕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起伏。
辅助行走的金属拐棍被甩在旁边,同雨伞一样狼狈。
刚才琴酒说什么来着?
诸伏景光恍惚一瞬。
——反正,他看不见了。
“唔!咳咳……是谁?”
低哑的呛咳声响起,诸伏景光的伞倾斜着,将人拢在阴影中,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动作。
原因如下。
松江时雨的手不知何时松松地拽住了他的衣袖,颤抖冰凉的指尖触及,激起肌肤一阵颤栗。
诸伏景光反手握住那瘦削的手腕,放轻声音:“先生,你怎么样?我路过这边,没想到看见你倒在这里……我打电话送你去医院吧?”
“不……不去医院……咳咳!”
松江时雨挣扎着坐起来,另一只手无力地伸到口袋,摸了半天才把手机抽出,胡乱地塞给诸伏景光。
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动作却无比自然。
后者那着还在不断震动的手机,界面上已经有数个未接电话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这……”
“我没事。”青年压抑下咳意,哑着嗓子道,“拜托,拜托帮我回个电话……咳咳,说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事晚点回去。”
诸伏景光望着那双涣散的蓝眸,心底酸涩感不断上涌,他语气不自觉冷了几分:“那你打算怎么办?”
“打完电话然后呢?待在这里等死?还是觉得我是好心人,会帮你疗伤?”
金发青年伸手着,怔然坐在地上,他目光茫然,似乎从未考虑这般情况。
诸伏景光捏着手机,摁下回拨键,拇指蹭过别在颈间的变声器,眸光一暗。
***
松江时雨没想到面前这人的脸色说变就变,前一句还温温和和装路过,后面突然就开始训人。
系统一言难尽:“才刚刚夸你演得好,现在就开始敷衍,你见谁碰着陌生人能这么得寸进尺的。”
松江时雨委屈:“这不是组织的后手么!他不带我谁带我!”
系统:“不要把漫画剧透看得太理所当然啊喂!而且尤尔也不是软柿子,你别翻车。”
松江时雨:“问题不大,琴酒那个药剂是洒出去了,但我可以装着没洒,试探一下组织的态度。”
系统:“怎么说?”
松江时雨:“保密!”
玩家已经开始沉思构建新剧本了。
他在琴酒面前敢那么疯,因为他知道这家伙心高气傲,而且还有该死的仪式感,在其他人面前……随机应变。
所以说试探一下这个尤尔的底线,应该没问题吧?
松江时雨承认,被人这么带着目的接近——确实挺好玩的!
系统还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玩家反倒更兴奋了。
系统:“我真是高估你的下限……话说人家是打算色|诱你,你可别翻车。”
松江时雨自觉攻略游戏满分选手:“我可是坐拥广大鱼塘的男人!区区一条鱼,我从不带怕的!”
系统:“你改名吧,松江不适合你。”
松江时雨:“?”
系统:“你应该叫松海。”
松江时雨:“???”
****
榎本梓拨打了无数个电话后终于被接通,站在她旁边的安室透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围裙。
不料开口说话的根本不是松江珣也。
她立马紧张起来,警惕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他的朋友。”背景里雨声清晰,说话的人冷冷淡淡,“他有些喝醉了,现在才想起来打电话。”
榎本梓的声音骤然拔高:“喝酒?!”
“你把电话递给他!”明明还没找男朋友,全提前操上妈妈的心的榎本梓单手叉腰,“我必须听到他的声音!”
那边传来了些响动,接着一个低哑的熟悉声音响起:“咳咳……小梓小姐,我可能今天……”
“啊啊!你这个笨蛋!”榎本梓简直气死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还能喝酒!”
“我来吧,小梓小姐。”安室透接过手机,他手指轻巧地点在桌上,像是在弹琴。
“你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现在状况好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位置,我去接你。”
“我很好。”松江时雨轻笑一声,“前所未有的好。”
安室透攥紧手机,心中却莫名下沉:“能告诉我,你那位朋友是谁吗?”
“咳咳,是一位……久别重逢的友人。”
电话就此挂断,金发青年无力地垂下手,靠墙仰头,苍白的脖颈上伤痕更加明显。
短短几句话,他的声音沙又哑了几个度。
诸伏景光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雨伞遮挡住这一方天空,也同样让那双涣散的钴蓝色眼眸中,只有他的存在。
“你会带我走吗?”松江时雨边咳边笑,整个人狼狈不堪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不知名的好心先生?”
****
“小梓小姐,我出去一下。”
安室透拿起伞架里的伞,沉着脸往外走,身上的气势将进门的客户都吓了一跳。
他不信松江时雨会碰到什么友人,甚至会在这种情况不明、视力不便的情况下跟着去喝酒。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点讯息也不给他透露?那个自称“友人”的家伙……
安室透回忆着那冷冷清清的声音,在脑海中并对不上号。
但他走几步就被拦下了。
“安室君这是要去哪啊?”
隔壁的寿司店中走出一个戴着单边眼罩的独眼男人,他是笑着,但语气莫名阴冷:“现在店里应该很忙吧?”
——朗姆!
安室透被迫停下脚步,他抬眸:“只是出去采购一下而已,因为人太多,面包不够了。”
“哦?这样吗?”朗姆有些惊讶,“我倒是听说松江君出去后就没回来了,还以为你是要去找他呢。”
安室透做出疑惑的表情,望着朗姆:“莫非胁田先生知道什么事情?我没注意他的动向呢。”
“只是想奉劝一下安室君,不要太在意他比较好。”朗姆淡淡地道,“反正他也快死了。”
波本好歹是他手下的人,朗姆不希望他为了个离死不远的叛徒,最后反倒被组织猜忌,把权利让到琴酒那边。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波本,松江珣也就是A——朗姆担心曾经与A是队友的波本,会产生其他想法。
不过现在看,好像没有什么端倪。
金发黑皮的青年表情不变:“我知道了,只是普通同事而已。”
朗姆笑了笑:“那我不打扰你买面包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伞上发出杂乱无序的声音,安室透站在雨中,心底一阵阵发寒。
不要太在意松江珣也……因为他快死了?
不对!
安室透心中一凛。
他快步走到停车场,把自己关进密闭安全的车内,接着迅速拨打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嘟嘟。”电话被接起。
女人慵懒沙哑的声音传来,安室透甚至来不及跟她虚与委蛇几下,直接冷声道:“松江珣也失踪了。”
贝尔摩德那边一静,旋即慢悠悠响起:“那个金发小帅哥?跟我说有什么用,波本,你不会指望我帮你找人吧?”
“是不是跟组织有关?”安室透攥着电话,“回答我,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这算在我们的合作里……”
安室透干脆打断她的话,冷声道:“我喜欢松江珣也,如果组织想对他做什么,我不保证我能一直保持冷静!”
安室透能这么果断地给贝尔摩德打电话,自然手中有握着她的把柄。
这位在组织里操纵人心的千面魔女,真正放在心上的却是两个身处光明的孩子。
他们两人互相牵制,互相掩护,达成平衡。
他为什么那么关心松江时雨?
因为松江时雨是他愧疚多年的教官,同样是他放在心上的朋友。
但是……对于冷心冷情的“波本”,朋友这个含量远远不足以他送上砝码。
那还能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