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任务算失败了?GIN,这对你来说可太难得了——又是A掉的链子?”
“让他先过一遍检查再说,他今天的状态很不正常。”
回荡着悠扬音乐的酒吧,贝尔摩德坐在琴酒身旁。
她摇着手中的酒杯,红唇微勾,饶有兴趣地道:“看样子你也不是很生气。”
琴酒将酒液一饮而尽,幽绿的眼眸中一片冷静清醒,他道:“我不是不分是非的人。”
今晚的A确实很不正常,明明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人,却偏偏仿佛又看到了其他的身影一般,连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
那家伙的责任心有这么强?
记忆中在火海与他针锋相对的干练警察,被缩在轮椅上阴郁神经质的青年所替代,琴酒倏忽夹紧眉头,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烦躁。
照理说,他现在已经取得了压制性的主导地位,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没有丝毫喜悦。
A……让他活着留在组织,真的是个好的选择吗?
组织真的可以把控这把利刃吗?或者说是他……
但琴酒想到A毫不犹豫地选择朗姆的那件事,脸顿时又黑了一层。
贝尔摩德见他表情变幻,抿出一抹笑来:“看样子你心中已经有想法了啊。说起来A长得确实挺俊俏的,稍微纵容一下也不是不行?”
“贝尔摩德。”琴酒淡淡地喊着她的代号,以示警告。
“任务失败是事实,是否存在其他因素,只会影响处罚的轻重。”
贝尔摩德:“嗨,嗨,我知道你最铁面无私了,但那家伙的体质,连组织最基本的刑罚都遭不住吧?可别真玩坏了。”
琴酒垂眸道:“这自然是有考虑过的。”
没有束缚,就制造束缚;没有恐惧,就制造恐惧。
那个曾经能摸着黑熟练拆弹的警察,如今在黑暗中,想必连思考都做不到了吧?
又过了五分钟,琴酒接到了研究所那边的报告。
“琴酒大人,报告被朗姆大人拿走了,按照朗姆大人的判断,A应该接受处罚……”
琴酒手中力道一重,高脚杯骤然碎裂。
他的表情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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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空间中,后知后觉发现萩原研二不在的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心照不宣地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反正萩原/萩原警官/hagi迟早会出来,就是不知道在哪段记忆里才能停留那么久的时间!】
降谷零:【所以说就我的那么短吗?为什么!】
松田阵平甚至咬着点心在想,该不会hagi那家伙没搞清楚片段的初衷,或者干脆拿松江没办法吧?
那也太逊了!
他们好歹还有后续经验啊!
几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个虚拟空间,拐到了松江时雨所学的技术身上。
江户川柯南好奇极了,如果说泽田弘树是天才,那么松江哥哥又是什么时候学的这种东西?他想着便问了出来。
松江时雨心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嗖”得一下切个卡就会学会了。
但他口中轻描淡写地说:“是我读警校的那段时间,毕竟这个难度不大,抽空也就会了。”
其他人:“?!”
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难度不大?”
伊达航抽了抽嘴角:“抽空就学会了?”
灰原哀喝了口茶,淡淡地道:“这有什么,我小学到大学课程也就修了一年不到——还有江户川,你不是在夏威夷开飞机开坦克拆炸弹都学会了?”
江户川柯南讪讪:“那也不算什么吧?”
他觉得这都是基础常识。
松田阵平:“咳咳咳!”
其他的成年人:“……”
听听,这一个个的孩子怎么回事!
赤井秀一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端茶喝了一口,挡住勾起的嘴角。
那深沉的橄榄绿眼眸一直没有离开松江时雨,自然也能看出金发青年压抑不住的小骄傲。
在场的人对这一说辞都接受良好,毕竟大家在各行各业都算得上出类拔萃,天才并不值钱。
松江时雨美滋滋地装了波逼,看不见的尾巴都翘到了天上。
系统在松江时雨的意识里鄙视地道:“你就仗着他们不知道装吧!谁一开始连那么简单的小游戏都能打翻车我不说。”
松江时雨嘴硬:“那是我没认真!而且谁家游戏就只有一次机会的啊?都不带重开!”
二周目刷【黑客】的经验条的时候,松江时雨一开始不熟练,把辅助的小游戏都打翻车了好几次,但他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输了就接受惩罚,惩罚关小黑屋他就下线,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系统:“明明是你笨蛋!”
松江时雨:“你才笨蛋!”
系统:“我不跟你玩了!”
松江时雨懵住:“啥?”
什么时候系统怎么容易不战而退了?
系统吵不过松江时雨,果断选择去片段里看戏——它吵不过本人难道还不能去找A的乐子吗!
说起来,要是琴酒知道二周目是宿主一心向黑,任务翻车纯粹因为小游戏打失败了,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系统想着这个绝对不可能传出去的秘密,莫名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诡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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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举目所望皆是黑暗,仿佛是陷入了无人可及的深海,层层海水汹涌黏腻地包裹着口鼻,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A只感觉自己在无边无际的苦海中沉溺,原本的自我保护机制在一次次实验刺激下被彻底打碎,让他无法昏迷,无比清醒地面对着这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仿佛只要失去了光亮,过往所遭遇的一切都会找上门来,死死纠缠住他。
在本人都未察觉的情况下,身体便因为这极度的恐惧开始颤抖、痉挛,胃里翻江倒海,却因被堵住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被|干呕刺激出满目的泪水。
连口罩都被琴酒拿走,青年此刻就像是被强行掰开的扇贝,露出了柔软的内里。
谁来救救我?
为什么我会一个人承受这些?
空白的记忆中隐隐传递出一个信息,他本该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有人陪伴,想起来会感到温暖。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又自顾自地推翻,告诉他——
是的,你只有一个人。
不——在这个组织,他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指甲死死地嵌入手心,僵硬到无法掰开,A混乱地想着,为什么他会三番两次对任务目标放水?为什么不愿意让容貌暴露?
难道他以前是个警察?
——不。
他很快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眼前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黑暗,没有半点声音,A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要把他嘴堵上吗?”
“堵上吧,万一激动得咬舌就不好了,他是个不怕死的疯子。”
如果他是警察,被困在这种境地,甚至还要为组织卖命,确实会做出如他们所想的事情。
事实上——
膨胀扭曲的求生欲不知何时填满了灵魂,嘶哑尖锐地咆哮着。
他不能死!
他绝对不能死!
哪怕被当作工具,哪怕双手沾满鲜血……他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这样贪生怕死的他,怎么可能会是警察?
原本好不容易平息的头痛又一次炸开,金发青年试图将自己蜷缩起来,在心中一下又一下地默数着时间。
眼睫上的泪水晃晃悠悠,最终落在了被冷汗浸透的衣服上。
早知道刚才就不把那个人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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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从未想过,哪怕变成了鬼魂一样的神奇东西,他还是没办法徒步追车。
特别是在伏特加绝赞且谨慎的车技下,他甚至七拐八拐地跟丢了。
麻木且懵逼的警察摸遍自己全身,竟然还真从口袋中翻出手机、警察证和齐全的警用设备。
他一个电话打给了这个时空的松田阵平,用奇奇怪怪的理由拜托他去交通部查了监控——不要问他为什么电话可以打通,他也不知道!
这才兜兜转转地找到了组织隐蔽的基地。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时间,心急如焚,他林林总总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知道松江现在到底在哪里。
A的任务失败了,看琴酒那个样子,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虽然知道自己赶上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但他心中还是无比慌乱。
萩原研二深呼吸,一头扎进基地,挨个房间扫荡过去。
好在他这次运气还不算差,在听到了两名研究成员的谈话后,他找到了那个藏在深处的房间。
面前金属质感的门厚重森冷,仿佛甚至还有电流在表面流窜,完全断绝了强救的可能。
萩原研二站在门口,只觉得心如鼓擂。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得令人心悸。
心中不详的预感仿佛得到了证实,萩原研二的脸色瞬间白了。
松江……他超怕黑的啊!
随着他的想法升起,眼前朦朦胧胧泛起一阵微光,再一眨眼,便看清这个房间的构造。
一个不大的房间,无窗无缝,连氧气含量都被刻意算过,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缝隙,一个轮椅被卡在角落,像是故步自封的囚笼。
萩原研二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个瘦削的轮廓。
A原本不离身的斗篷被摘掉,那头柔顺的浅金色发丝散乱地披散着,随着主人的折身蜷缩充当着一个保护屏障。
他看着太安静、太死寂了,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黑暗抽离,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头脑中仿佛有一枚炸弹骤然爆炸,萩原研二瞳孔不由自主地紧锁着,一种莫名尖锐的疼痛狠狠钻入心脏,让他险些腿软跪到地上。
他一极快地速度冲到A的旁边,慌乱中扶着他的肩膀,低声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还好吗?”
“喂……别吓我啊。”
男人的声线都在颤抖。
青年下意识想要挣扎,最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呜咽,那双蓝眸在恐惧和茫然中徘徊,怎么也倒映不出萩原研二的身影。
萩原研二这才发现,A的手腕被锁链死死地缠绕着,与轮椅的扶手捆在一起,让他连抬手的动作都做不到。
因为身体不由自主的挣扎,被捆着的位置已经泛起了青紫,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磨破,渗出血来。
青年本就不良于行,坐在轮椅上被束缚带一捆,连挪动的机会都没,只要再缚住双手,自然就不用担心会有其他的小动作。
就像是被钉住的提线木偶,只能无助地迎接着惩罚,甚至连姿势都无法选择。
锁链沉重的碰撞声在耳边响起,萩原研二连忙摁住金发青年的肩膀,低声道:“是我,是——”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还没有跟现在的松江时雨交换过姓名。
萩原研二深紫色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闪烁,他的鼻子发酸,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涌,难过到了极致。
组织!组织!他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发泄,这东西还是消灭得太容易了!!
“是刚刚被你关在车外的人。”萩原研二努力放轻声音,“别害怕我。”
可金发青年依旧没有回应他。
细软金发黏在A的脸颊上,不知是被泪水还是被冷汗所打湿,毫无血色的皮肤冰冷至极。
那双多数时间充满阳光,少数时候也会又激烈情绪翻涌的钴蓝色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却空洞得可怕。
萩原研二连呼吸都停了,他下意识伸出手指,落到那柔软冰冷的脸颊上,接住了一滴落下来的眼泪。
他见过松江时雨哭吗?
好像没有。
哪怕是在医院中因为解不开炸弹模型痛苦到捶床,他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那滴泪水滚烫沉重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