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时雨的酒量确实不行,但在喝醉前总觉得自己酒品hold住,就像是每个喝醉酒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没醉一样——
哪怕听见了降谷零和赤井秀一的声音,松江时雨也全然忘了上一刻才跟系统的交流,大脑自顾自地认为两人是来宴会上拯救他的。
玩家感动又不敢动,满脑子都是#完蛋,他们没有身份证会不会被□□!!#
#要死,让家里人知道我养了这么一窝野男人该如何是好!#
#等下,万一他们俩在这又打起来我该帮谁?#
脑海中的想象过于恐怖,松江时雨忍痛选择牺牲自己,他宁可留在这跟亲戚玩宫斗简易版!
玩家哽咽且不舍:“你们快走吧……快点走!”
“不要待在这个世界了!”
系统:“……”撒贝宁吸氧.jpg
“宿主——!狗宿主!”它声嘶力竭仿若杀猪的声音窜动,带着电流乱码,“你@#%¥#回去了,不能说#¥%@!不要露馅啊啊啊!”
松江时雨过载的大脑思考了好一会,恍然大悟:“对……我也要回去,九月八号还没过,不能让他们知道来着。”
系统:“!!!”
不是你要回去!是你已经回来了啊!
还有,哪怕刚才不知道,你这句话都出来了,还有谁不知道啊!
看着手软脚软还在试图跟赤井秀一推拉的松江时雨,系统戴上了痛苦面具。
它想起自己上次在松江时雨发烧时吐槽他跟喝了假酒似的,现在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做一语成谶。
必须给这个笨蛋一点教训才能长记性!!!
赤井秀一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系统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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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短短的时间,松江时雨的体温就攀升了上来,来势汹涌的变化让两人措手不及。
赤井秀一力道轻柔地扶着松江时雨的肩,怎么也使不下力将青年给放回床上,他与降谷零对视了一眼,战火顿消。
刚才青年仿若呓语的话还在他们耳边回荡,让降谷零一时间都没了针对赤井秀一的心思。
什么叫他们怎么“也过来了”?他们明明从未离开过。
降谷零先是感到疑惑,后才反应过来,松江时雨到底指的是什么。
——他曾无限接近死亡,真切触及过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松江……”他颤声呼唤着,却无处寻找落点,召回此刻正在挣扎的灵魂。
松江时雨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手臂骤然使力,直直压着赤井秀一的肩膀往外推,但因为力道不够,整个人往前倾倒,险些砸到地上。
赤井秀一正巧蹲在松江时雨前面,这一倾,青年整个人扑到了他怀里,接着扑腾着坐起身,屁股压着他的膝盖,后背贴着床。
赤井秀一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他僵硬地定住,没去看旁边降谷零的眼神,低声唤道:“松江,松江你醒醒。”
“你们快走吧……快点走!”松江时雨恍若未闻,他的下唇又被他死死咬住,唇珠红肿,仿佛下一刻就渗出血来。
青年仿佛是做出了极其艰难的选择,语气颤抖:“不要待在这个世界了!”
一个在很久之前便心存死志、甚至为之付出行动的人,哪怕拼尽全力从地狱里爬上来,精神也早已脆弱如蛛丝。
可哪怕精神已经崩溃到分不清现实与虚妄,自认已坠入无法回头的深渊,却还是在听到他们的声音时,条件反射地想把他们推出去。
赤井秀一毫不犹豫地道:“我不走!”
似乎刚才那几句话就用尽了松江时雨的全部力气,他又一次垂下头,只能看见胸膛微微起伏。
“零……赤井……”他低低地嘟囔了两声。
赤井秀一松开扶着他的肩膀的手,拿起旁边干净的毛巾。
降谷零按了床头铃后也蹲在了赤井秀一旁边。
他伸手触碰到松江时雨的额头,被冷汗打湿的绷带触感格外怪异。
“取下来吧。”赤井秀一轻声道,“他不舒服。”
“……不用你提醒。”
降谷零小心翼翼地将白色的绷带解开,青年浅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如流水一般散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松江时雨随着他的抬头,许久没有接触空气的眼睫湿漉,轻轻颤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
哪怕知道松江时雨现在看不见,降谷零还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挡在他的眼前。
纤长的、带着水意的眼睫划过掌心,掀起一丝痒意,仿佛还能感受到他额头上的热度,松江时雨迷迷糊糊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零?”
降谷零手猛地一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手掌慢慢挪开,露出了松江时雨苍白俊秀的脸,浅色的睫毛以略快的频率眨着,局促且不安。
那双含着漫天星辰的钴蓝色眼眸,在时隔数月后终于再次睁开。
降谷零从松江时雨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心中纠结蔓延的期待和焦虑忽上忽下,让他半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看得见我吗?】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了。
“唔。”
骤然间,两人听见松江时雨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青年眉眼微弯,带着些许抛去纠结后的纯粹。
“那我也要回去……”他歪着身,顺着降谷零的手臂往他那边倾倒,语气含糊又坚决,“回去!”
熟稔的语气一出,代表着精神的混乱短暂平息,两人的神经不由得舒缓了几分。
赤井秀一扶住了松江时雨的大腿,免得他整个人又翻到床地上。
降谷零任由软乎乎的热源贴上自己臂弯,心如鼓擂,原本放松状态的脊背肌肉瞬间紧绷,只觉得有一股气自脚底向上蹿,直直到达头顶,让耳朵都嗡鸣了。
他选择性忽略了还松江时雨还坐在赤井秀一身上,满脑子都是被主动贴贴的不真实感。
赤井秀一嘴角一抽,还未开口,就听松江时雨又呢喃着:“九月八号还没到……”
“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降谷零:“……”
赤井秀一:“……”
心情顿时又复杂起来了。
“咣!”身后突然传来声响,两人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对上刚走进来的医生护士纠结的目光。
刚才不小心踢到柜脚的小护士胡乱地摆着手,脸已经一片通红。
她看到了什么?
病床上空荡荡的,床单被褥乱七八糟,一截湿漉漉的绷带被丢在上面。
本该安分躺在上面的病人衣衫凌乱,此刻坐在黑发俊美帅哥的腿上,上半身却往旁边金发黑皮的帅哥身上倒,宽松的病号服无法挑战这个姿势,撩起了一截,露出了大段雪白的腰身。
赤井秀一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挡在松江时雨腰前。
场景又一次诡异地安静。
只能听见松江时雨黏糊的哼哼唧唧,以及往人身上钻的动静。
医生:“……”
护士:“……”
面容扭曲的降谷零:“……”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动作的赤井秀一:“……”
看完了全程已经想死机格式化的系统:“……”
“他好像有点发烧。”赤井秀一将被子拽下来,遮到松江时雨身上,面不改色地道,“你们先来看看吧。”
护士颤颤巍巍下意识开口:“是,是发烧,发烧对吧?”
她刚说完就立马惊恐地捂住口。
救命!她出去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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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九月八日,松江时雨回归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离开医院。
送他到墓园门口的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对搭档,两人从车上下来,帮忙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松江,真的不要我们陪你进去吗?”松田阵平问刚从车中走出的青年。
松江时雨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领带、皮鞋,整整齐齐,一朵白菊被别在他的胸前,顺着他行走的动作微微摇曳。
他微抿着唇,闻言缓缓摇头,不容置疑地道:“我自己去。”
萩原研二将崭新的导盲杖拆开,递到他手中,看着松江时雨谨慎地往前走了两步,缓缓缩回自己想要搀扶的手。
崭新的绷带又盖住了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对方第二天清醒时下意识询问“天亮了吗?”无疑又一次击碎了他们的希望。
萩原研二勉强在心中安慰自己,时间还长,不管是黑暗恐惧症还是视力……都有恢复的希望。
“等下。”松田阵平拦住他,“零他说——”
“停!”松江时雨下意识后退一步,打断了他的话,警惕地道,“他没跟过来吧?”
松田阵平顿了顿,无奈地道:“没有,只不过既然不要我们跟着,你得把这个腕表带上——检测心率的,以及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松江时雨呼了口气,伸出手,乖巧地让松田阵平把腕表给他扣上,接着再拿上一束白百合。
本就苍白的青年,衬着同样雪白的花,浅色的金发顺着风被撩起了几缕,与花朵化作了绕指柔。
这极其符合物哀美学的画面令旁人都不由得侧目几分,在落到眼前的绷带上又流露出几分怜悯。
“那我走了——你们不要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