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一众翰林院的官员们在这紧锣密鼓的时间里,终于弄出了各科简易版的教材。
由于时间紧,人员少, 加上对其他科目的不熟悉, 翰林院也没有开设太多的科目, 一共就开设了十科:诗词歌赋、时政、史记、算数、统筹、医学、天文、建筑、经济、治理。
让考进翰林院的每个庶吉士们,可以自由选择三到五门自己喜欢的学科学习。
当然也可以主修一类。
不过, 因为翰林院才刚开始改革,很多地方都不太完善,所以刚考进来的庶吉士们要和教习的官员们一块完善他们所学的科目。
所以他们不光是学生,同时, 也是自己的老师。
翰林院的一众官员协商过此事后,一致觉得此类方法好。
能够通过殿试当上进士考进翰林院的庶吉士们, 基础学识本身就不差, 差得就是一些经验而已。
正好翰林院也是初次改革, 所有人都没有经验, 老师学生一块集思广益, 没准能够让这个改革更顺利地推行下去。
翰林院里的众位官员们仔细商讨过后,又推敲了一番细节,确定没有问题后,上了一封奏折呈到殿前。
这次韶雪风也学聪明了, 直接把许怀谦也给一块带去了金銮殿,免得朝堂之上吵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倒不是韶雪风傻, 不会应对朝臣, 实在是他双拳难敌四手。
自从他们翰林院选择站在昌盛帝这边支持科举改革后, 他们翰林院就隐隐有被朝堂上的其他各部针对的趋势。
这种趋势在许怀谦还没有进翰林院之前还不明显, 大家还可以忽略不计,但自从许怀谦进了翰林院之后,又在朝堂上怼了一众朝臣,尤其是几位分量较高的老臣后,他们翰林院就被针对得尤为明显。
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
比如翰林院自视清高,目空一切,纵容一个小小的新编撰藐视朝臣,对前辈不尊不敬,没有一点君子风范,简直小人行径。
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韶雪风:“……”
要他著书提意见还行,但若要对簿公堂,与其他人逞口舌之争,他是真的不行。
索性,翰林院里他说了算,他不行,拉个行的人出来不就行了。
他看许怀谦就很不错。
上次在金銮殿上能把一干朝臣给说得哑口无言,让他们不得不同意改革,口齿伶俐得很。
加上这个改革本身就是他提出来的,他们翰林院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对改革推广这个科举的熟悉高,有他在也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他一个从六品官员不可以上朝?不碍事,有他这个一品官员带着,还有陛下保驾护抗,言官御史就算是再看不惯,也得等这一阵过了之后。
等这阵过后,他们翰林院就要彻底忙碌起来了,许怀谦也要跟着进入到推行改革科举的行动中去,想上朝都没人会让他上朝了。
重要的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果不其然,韶雪风的奏折一呈到殿前,说,翰林院内部的基础改革已经完毕,不日就可以开馆授课的内容一出,户部就有人跳了出来。
还是谢玉堂:“陛下,既然翰林院里的基础改革已经完成了,不知,许编撰可有筹措到改革整个科举的钱财。”
许怀谦两个月前的牛皮可是吹得人尽皆知,什么他家夫郎两个月后就会让人拿着大把银钱给许怀谦送钱,两个月的时间已至,而翰林院里除了著书别的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由不得他不站出来提醒提醒朝堂了。
“有劳谢大人惦念了,”他这一跳出来,有点朝堂经验的许怀谦也跟着出列了,“谢大人这么关心我们翰林院的事,莫不是谢大人刀子嘴豆腐心,说是户部拿不出翰林院改革的银钱,但私底下已经把银钱给我们翰林院准备上了,就等着我们这儿拿不出银钱来了,就给我们垫上?”
有过一次朝堂经验的许怀谦已经清楚了,朝堂之上,嘴炮为王,总之就是,你有理,你就是胜利者,反之,不仅输了自己这方的已见,还要憋一肚子的气。
所以在这里,千万不要收着自己的脾气,吵输了事小,气不顺,事可就大了。
他一个病秧子,本就身体羸弱了,要是再气不顺,他怕他命不长久。
况且,也没必要给这个谢玉堂留什么面子。回家之后,陈烈酒都跟他说了。
这个户部左侍郎,很有可能还在记恨当初陈烈酒把仿银炭烧制法交给皇帝害他损失了一个功劳,而在记恨他们夫夫。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仿银炭烧制法,这可是要在全国推行开来的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若是他能够不要钱从陈烈酒手里拿回方法,他就是对国家社稷有功之人,正好,户部尚书这两年精神越来越不济,一般小朝都不上朝了,都是由左右侍郎代替,他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将这个仿银炭烧制法拿下,他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户部尚书。
结果被陈烈酒这么一打岔,他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倒白便宜了陈烈酒,他心里自然是不服气了。
可是陈烈酒都跟他说了,明明就是他先瞧不起哥儿在先,后又故意将陈烈酒说的上司二字改变为皇帝。
要不是陈烈酒生性胆大,见了皇帝也不害怕,换成别的哥儿,被他这小心眼子一弄,胆都快吓没了。
许怀谦的人生信条就是,你欺负我可以,但是你欺负我老婆不行。
虽然他只是赘婿,但是赘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他老婆。
所以对于这个小心眼的户部左侍郎,许怀谦才不惯他这臭毛病,能怼就怼。
果然许怀谦这高帽一给谢玉堂戴上,谢玉堂被憋得回话也不是,不回话也不是。
顿了小半天之后,才脸色不好的说道:“我是见你们翰林院这两个月除了著书毫无动静,提醒你们不要忘记还要全国推行改革科举的事。”
“这就不劳谢大人操心了,”许怀谦笑了笑,“翰林院里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在进展着,等这次院内改革成功,推行到全国的事,自会提上日程。”
“可是我听说,许编撰两个月前在翰林院可是放话说过,”许怀谦话音刚落,谢玉堂的声音紧接着就起来了,“你家夫郎两个月后,会让大把人捧着钱财往翰林院送。”
说到这里,谢玉堂自己都没忍住笑了一下:“从来都是朝臣忠君之事,食君之禄,这还是第一次见朝臣要俸禄与君的。”
他这是找不到挤兑许怀谦的地方了,要拿许怀谦自己贴钱补贴朝纲的事挤对他呢。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户部和其他各部的人都低低地笑了一下,这事够他们笑话好久了。
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许怀谦这种傻子。
“这证明我对大缙,对大缙读书人,对陛下之忠诚与爱护!”有人递台阶,许怀谦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顺便给昌盛帝表一番忠心,“只要陛下需要,就算是献上我的万贯家财又何妨?”
说完他轻瞥着满朝:“难不成诸位只想食君之禄,一点忠君之事都不干?”
“这……”
许怀谦这话一出,怼得满朝没一个人敢接话,他们敢说自己只拿俸禄不替皇帝办事吗?他们敢说皇帝想要自己的家财,他们不双手奉上么?
他们都不敢说。
“一味地对帝王谄媚奉承,你这是媚臣之路,”但谢玉堂不怕,他都已经和许怀谦对博殿前了,在陛下眼中他和许怀谦本身就是对立的,所以他说什么都可以,“不是正道!”
“媚臣之路也得我真的拿了自家的钱补贴了朝纲才叫媚臣吧,”许怀谦不以为然,“要是我家夫郎让人给翰林院拿的钱是互惠互利的,是能让翰林院每年都能盈利的,不是靠个人资助的,这也叫媚臣之路吗?”
“这怎么可能?”
许怀谦比话一出口,满朝都摇摇脑袋,翰林院里出了一些书还值一点钱以外,还有什么值钱的?
而那些值钱的书无非就是一些孤本,等那些孤本都卖光了,他们翰林院里还有什么收入?
况且,许怀谦也没靠卖孤本挣钱。
听他口气,许怀谦不仅要让别人双手把钱奉上,还要每年都奉上,这种好事,有一次都偷着乐,他还想年年都有?
说大话也不怕闪到舌头!
“怎么不可能,”许怀谦瞧着这群食古不化的朝臣,真是无奈透顶了,他们是自己眼界不广,也要逼着别人眼界不广,还骂人家是井底之蛙,异想天开,“若是我们翰林院做到了,诸位大人不跳出来阻拦就好,尤其是谢大人对不对。”
许怀谦利用翰林院名头招商的事,可没有给朝臣们打过招呼,他无论是上奏折还是单独启禀陛下,他的折子和言行都会被记录在册。
皇帝身边眼线众多,他可不敢百分百保证他前脚刚说出计划,后脚这些朝臣就被他的计划所折服,然后不再阻拦他。
多半都是,一听到他的计划就上奏弹劾,然后让他的计划胎死腹中。
所以最好的计划就是,先斩后奏,用激将法堵住他们的嘴。
“也得要你做到再说。”谢玉堂被许怀谦一激,果然当上,“现如今两个月期限以至,许编撰说的这些承诺何时兑现?”
他是打从心底里不相信许怀谦这个计划能成功的,他们户部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回去就给他们翰林院算了一笔账。
除非,他们翰林院将孤本卖了能凑出推行新科举的钱,像其他卖拓本或者让翰林院里的有名之士出书,都不可能再两个月内挣来几十万两之多。
他除了卖孤本能够让人心甘情愿为之出钱,其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翰林院里的孤本可是朝廷的,就算他是为了朝廷办事,朝臣们也不会看着他把那些孤本随意卖出去的。
“钱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没准等我们下了朝,送钱的人就到翰林院里了,”许怀谦好笑地瞧着谢玉堂,“谢大人如此着急,莫非真急着给我们钱?”
对此许怀谦一点都不着急,今儿出门上班的时候,陈烈酒可是给他说了,昌南商会各类成员这两日就要到了,问他怎么安排?
怎么安排?
当然是安排到他们翰林院去了,这种涉及钱财的事,还是在大家的见证下完成比较好。
不然这群朝臣不知道又臆想出什么事儿来。
“哼!”许怀谦张口闭口都是他们户部要给翰林院钱,可把谢玉堂给气得不轻。
他要说不给钱又显得他狭隘,他要是说给钱,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户部穷得老鼠都可以逛街了,哪儿来的钱给他们?
许怀谦一语中的,下了朝,果不其然送钱的就来了。
还不等他走出宫门,翰林院那边风风火火地向宫门口这边跑过来一个人,神情惊喜地向许怀谦说道:“许编撰,你家夫郎带着好多好多的人来了我们翰林院,说是要给我们翰林院送钱,你快随我们回翰林院官署瞧瞧去吧!”
“什么?”
“还当真有人来送钱啊?”
“莫不是找人做的戏吧?”
此刻刚下朝,文武百官们都汇集在皇宫的东门,等着从皇宫的东门出去,回到他们官署里去。
翰林院过来传话得这人,大嗓门一喊,汇集宫门口的这一众朝臣全都惊讶了!
惊讶过后,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许怀谦刚在朝堂上说了此事,下了朝,他们翰林院就当真来人了,这要是没找人做戏,他们是一百个不相信!
“可是找人做戏也得真金白银地把钱拿出来吧?”
“总不能就找一堆人在翰林院里晃一圈就完事了?”
“事后,要是他们翰林院一分钱没拿出来更丢人吧!”
一群大臣们围在宫门口,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
最后有人说道:“与其我们这儿说来说去的,不如去他们翰林院瞧瞧名堂去!”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们翰林院在搞什么名堂,一探便知。”
“好,我们瞧瞧去。”
从皇宫东门出去,隔着一条街,便是翰林院的官署,因为翰林院的清贵,他们的官署位于其他六部前面一些,走近,一眼便能看见今日的翰林院门前不同于往日的翰林院。
今日的翰林院门前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谢大人,”在他们身后稍微远一点的户部官员们也瞧见了这一幕,心里有些害怕地向谢玉堂问道,“不会当真有人给翰林院送钱来了吧?”
不是他们倒戈许怀谦,主要是许怀谦今日在朝堂上表现得太镇定自若了,他要是个老臣还就罢了,可他还是新臣啊,一个新臣,在殿堂之上,如此言之凿凿,一点结巴和害怕都没有,让他们不得不相信,他是不是有两把刷子的。
况且,许怀谦还有永安府的税收功绩在前,总让他们心里毛毛的。
现在又这么多人齐聚翰林院,更使得他们心里忐忑不安了。
他们大人已经跟许怀谦站在了对立面,相当于他们户部现在在跟许怀谦打了擂台,这擂台要是打赢了还罢,要是打输了,那可就输了帝心。
谁让皇帝站许怀谦那一边呢。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谢玉堂甩了甩袖,“要真有这样的好事,别人为何不给户部送,要给翰林院里送?”
“我猜他们多半都是要卖孤本一类的,”谢玉堂也没把自己的想法瞒着,“你们去盯着点,若是他们要卖翰林院里的孤本什么的,绝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户部的人一想也是,任凭他们翰林院在有本事,一个清水衙门,除了卖书还能想得出什么办法?
可能这些人都是来买书的?
他们怎么想,许怀谦不在乎,他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和翰林院的官员们回了翰林院。
抬眼就看到前面打头的陈烈酒,暗暗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陈烈酒接住他家小相公给他送的“暗送秋波”,翘了翘唇,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是许怀谦教给他的,说是这个手势代表着万事大吉。
他把许怀谦交代给他的事办好了,就是万事大吉了!
收到老婆手势的许怀谦也开心地翘起了唇,他就知道,有他老婆出面,世界上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这是?”刚和许怀谦一块下了朝的韶雪风,一看到他们清丽文雅的翰林院门前,此刻挤满珠光宝气的商人们,有点辣眼睛地问许怀谦,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都是来给我们翰林院送钱的,”许怀谦向韶雪风解释道,“原本下官是想在外面把他们安顿好的,直接把钱拿到翰林院来就行了,可是下官怕其他部门的人,说我们翰林院偷摸卖了什么东西,索性就把人给安排进了官署。”
许怀谦要的就是一个光明正大,这两个月,他在翰林院可是见识了这群官员有多八卦。
说他什么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