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石谦也缓缓抬头,他似乎已近到了极限,眼睛的绿色开始变得暗淡。
“你想问什么?”
“有关泉鲤生……”
“「早乙女天礼」的记忆中没有「泉鲤生」这个人。”中石谦也径直说,“你问错对象了。”
五条悟“嚯”了一声。
他甚至还没搬出自己的问题。
「泉鲤生的身份是怎么来的?」、「泉鲤生现在在哪里?」……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呢,对方却直接回答「你问错对象了。」
「问错对象了」——所以是有人知道「泉鲤生」的。
“可我问的不是早乙女,是你呀,中石谦也。”五条悟的措辞很狡猾,“就和惠的玉犬一样,你是他绝对忠诚的产物,不会撒谎,也不会隐瞒。所以我才会浪费时间来到你面前。”
“……”中石谦也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几乎所有人都把他视为「早乙女天礼」,即使是促使它诞生的降谷零也一样。
可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说,我问的不是早乙女天礼,是你呀,中石谦也……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也清楚这个问题是不能给出回应的,这是不想被任何人知晓的秘密。那么作为遗产,他就什么也不能说。
“我无法回答。”中石谦也能肯定自己没有撒谎。
五条悟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中石谦也不打算搭理了,他从降谷零身边慢慢直起腰,身板挺直,病灶之色依旧萦绕在他的眉心,只在言语间隙露出利落如绿竹的底色。
“不应向错误的「对象」寻求内心的回答。遗产不应该有言语,它只是临别的赠予,带着属于亡者所有的祝愿。仅此而已。”
降谷零盯着他看了半天,说:“这也是你的心愿吗?”
“我没有心愿。”
降谷零举起枪:“是吗。”
“你可以做到吗?”
降谷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如果是我的话……”
——一定能做到。
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中石谦也感觉到了腹部的刺痛。
这很奇妙,他对痛觉的感知应该很淡了才对,可还是觉得很痛,与疼痛同时出现的,还有逐渐失去力气的无力感。
这不应该。
他是早乙女天礼的异能,异能是不具有感情的,它的本质是道具,用来实现宿主的心愿。
而此刻,他切实感受到了早乙女濒死时的感受。
原来是痛苦的啊。
心中高高悬起的石头在终末轰然落地,脑海中会不自觉地浮现所持有的记忆,那些记忆不属于他,却全部被包裹在即将消失的灵魂中,在真实和虚假中逐渐变得谄妄。
因为苦楚带来的极端麻木从指尖一点一点淡去,被捆绑住的荒芜终于可以真正的接触到这个世界。
死亡带来痛苦,痛苦迎来真实,真实的道别是自我选择的句点,让这个单薄的故事收尾,让故事里的其他角色迈入明天。
中石谦也清楚的,在早乙女的故事中,他连一个配角都算不上,所有惨烈的落幕都不属于他。
他是让这群朋友相识、熟稔、决裂的道具,是小说中的「麦格芬」,是可以不存在的东西。
中石谦也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濑尾澈也,死亡推理是对死亡的阐述,即使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早乙女天礼」身上,最后也有人在向他发问。
「这也是你的心愿吗?」
——我没有心愿。
在中石谦也消失在在这个虚假的世界的瞬间,他依旧是这样认为的。
「这是属于我的死亡。」
“我还以为他死亡后会留下一具尸体什么的……所以事情就僵持在这里了吗?那个叫羂索的家伙,他的打算是彻底没戏了,但是这不是也出不去吗——”
太宰治说着,突然止住了话头,耳朵竖了起来,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从这个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没办法确定声源到底在哪里。
五条悟比他反应更快,直直看向某处空地。
空荡的空间涌出了黑色的墨,流动起来的样子像是巨蟒。在被黑墨圈出的地方,一双异色双瞳逐渐显露在空气中。
狂风扬起,黑墨中的身影逐渐变得凝实,那是一个穿着日制学生制服的青年。
黑色单排扣金属小披风划出利落的弧度,木屐踏在地面的脆响回荡在整个空间中。
随着他的拐杖轻点地面——
“唔啊!!!”
是濑尾澈也的惊呼。
澈也被扛在青年的胳膊肘间,整个人神志都快涣散了,在脚底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立刻蹲下来,捂住嘴,随时都要呕吐的难受模样。
而待遇比他还糟糕的大有其人。
黑发黑眼的羂索被那人拖拽着,他已经昏迷了过去,即使被毫不留情的暴力拖拽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说真的,我是很感谢你出来爆揍了那家伙一顿啦,但是能不能稍微预告一下。”澈也还在地上起不来。
“预告什么?”青年回以冷漠的嗓音。
“预告我即将被扔进滚筒洗衣机咕噜噜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