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道:“那是本尊的初心,是本尊的道途。”
白与容沉默了会,叹了口气,道:“抱歉,属下看见了。”
“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如何能够留你?”江袭此刻俨然已经清醒,然而面上的杀意却丝毫未散,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白与容跪在他面前,道:“我曾见过这衣服的主人。”
江袭一怔。
就因为这句话,白与容活了下来。
江袭收回手,他脖子上乌青的指痕清晰可见。
江袭坐在椅子上,说道:“你知道他?”
“雪敛仙尊。”
江袭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说:“此事若是泄露出去,本尊会叫你生不如死。”
“是,殿下。”
“你何时见过他?与本尊说说。”
白与容站在他面前,平静的开口:“二妖圣夺白雾宫之时。”
“嗯,他确实来过妖界。”
白与容试探着问道:“您……喜欢他?”
江袭忽的抬头,他唇角露出一抹充满杀意的笑,道:“你在找死么?”
“我不明白。”白与容恭敬道。
“你有何不明白?”
“雪敛此人冷面冷心,这样的人,您的执着注定不会有果。”
江袭头一回对这白姓小妖动了怒火,他道:“谁准你说他的不是?”
“殿下,自古来,成事者不拘于小情小爱。”
江袭伸手捏住白与容的下颚,道:“凭你,也配和本尊说教?”
白与容与他对视,薄唇微微抿着。
“滚吧,今日起,你就不要再留在本尊身边了。”
“是。”
自那以后,那些南瓜宴依旧每日供应,然而江袭却再也没见过白与容这个人,这个人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直到老妖王带着人杀过来,一把天火将他的驻地烧了个干净。
那日江袭没顾得上老妖王,他瞧见天火连天,火光蔓延,丢下了与他缠斗的老妖王,下了退军的命令,惊慌失措的回到了寝宫。
他手下的妖们质问他,愤怒的指着他的鼻子骂,江袭一概不闻。
他冲进寝宫,刚想去箱中翻找那件白衣,就瞧见一个年轻小兵抱着那件衣裳灰头土脸的跑了出来。
江袭看清他的面容后,愣了愣:“是你。”
白与容半跪在他面前,道:“殿下,属下帮您拿出来了。”
他将那件白衣献上。
江袭没接,他道:“你还在。”
“我还在。”
“为什么不走?没了我,你在这里应当过的很不好吧?”
白与容指尖弄脏了那件白衣,江袭却没有呵斥他,他只古怪的盯着这个人瞧。
白与容抬头,那双眼依旧清澈如同往昔,“属下说过,会留在殿下身边。”
“今日我临时退军,外面的妖皆在骂我,觉得我喜怒无常,行事没有章程,不顾他们的性命。”
白与容道:“属下今日也参了战,属下知道殿下不是那样的人,老妖王是大乘期,您与他继续缠斗下去会不利,消耗掉他们的兵力及时撤退是正确的选择。”
“你懂不少。”
“曾经粗略学过。”
“可惜了,你没有灵力。”
江袭接过那件白衣,道:“多谢。”
白与容半跪在地上,恭顺的低下头,“是我该做的。”
“继续留在我身边吧。”
“好。”
从那以后,在白与容面前时,江袭对雪敛的心思也不遮掩了,他有事没事就把那件白衣翻出来瞧。
江袭坐在桌前,道:“你从来不问我这衣服是哪来的。”
白与容便问:“哪来的?”
“他送的。”
江袭垂眸,笑着望向他,道:“惊讶吗,那么一个冷面郎君,竟会将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身上。”
白与容垂首,江袭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接着道:“若我不在,你要帮我护好它。”
“这件衣服就这么重要?”白与容压低声音,下意识问了一句。
“嗯?”江袭忽的笑了,他道:“重要啊,比我命还重要,我今日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他。”
“殿下定能得偿所愿。”
江袭一只手撑着下巴,被他这话惹笑了,道:“得偿所愿?他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如何得偿所愿。”
白与容薄唇碰了碰,他道:“你能。”
江袭全当他是在安慰自己。
后来江袭似乎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越来越顺,就在他即将杀上一线天之时。
老妖王伙同另外两大妖王暗里偷袭,三支流光箭矢齐齐射向江袭,只要中一道,江袭必定魂飞魄散!
白玉马被乱石绊倒,江袭就地一滚,三支箭即将命中。
一旁忽而窜出来一道人影,那小妖依旧穿着粗布衣裳,用自己的身体替江袭挡下了那三支流光箭。
温热猩红的血就溅在江袭脸上。
白与容直至临时前,都对他道:“殿下,您一定能得偿所愿。”
他沾了血的手摸了摸江袭的脸,江袭浑身都在抖,他说:“我不行,我不行的。”
“你行,殿下,去罢,杀了他们,平定一线天。”
那是江袭第一次在众妖面前露出他的本体,他满口利牙撕扯着他们的皮肉,他在吸食老妖王的妖丹,在这场战乱中一举突破至大乘期,定都孝城。
他用流光箭将老妖王定在城墙上放血,整整三个月,直到老妖王的身体化作一具枯骨。
……
江袭吃着这南瓜饼,看着面前人,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这南瓜饼……”
雪敛垂眸,拇指在他唇角按了下,擦了擦沾上的油,问:“如何?”
江袭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这南瓜饼,南瓜饼加了糯米,又软糯又酥脆,是那小兵独有的做法。
“你怎么会?”江袭下意识问出口。
雪敛道:“我一直会。”
江袭看着小妖脸色不对的样子,皱了皱眉,问:“不好吃?不好吃便吐出来。”
他将手伸到他面前。
江袭摇了摇头,想到以前在一线天时,雪敛听到他说要吃南瓜饼露出的慌乱模样,以及他明明厨艺很好,却连一道简简单单的南瓜饼都做不好。
江袭猛地将这块饼全部塞进了嘴里,他一边吃,一边瞪着面前这个人,到底谁是骗子!
这个味道的南瓜饼他吃了十年,整整十年,怎么会认不出来!
而雪敛却一点也没透露给他。
那小兵死在他面前时,对他说过的话他至今都记得。
得偿所愿,他果真得偿所愿了,不但成为了一线天的妖主,更得到了雪敛。
那是自然,他曾当着白与容的面表露过很多次他是多么的心悦雪敛,而那是的白与容只沉默的跪在他面前倾听。
若白与容就是雪敛,那时候的雪敛在想什么?
江袭道:“好吃,特别好吃。”
雪敛不解,好吃为何还露出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江袭抓着一块南瓜饼,不经意间问:“郎君,你知道白与容么?”
雪敛沉默了会,道:“我母家姓白,俗世名与容。”
江袭冷笑,他拿着那块南瓜饼也不吃,只冷冷盯着雪敛瞧,这个人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东西?
所修的道不是无情道,与容是他的俗世名。
原来自己竟这样不了解他。
“我喝了果酿,头晕,你过来点。”江袭朝他招了招手。
于是雪敛便凑近了些,江袭恶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