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会回来。
季元雪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背脊,将不久前他亲手撕碎的衣服,一片片拼凑回来,替时雾一件件穿上。
见他沉默,声音微哑。
“如今,是你不要师尊了吗。
”
“不——”
时雾眼神湿漉漉的,季元雪转世以来,见过他冷漠,孤高,甚至是破碎求饶的模样。唯独没见过他这般依恋爱慕的眼神。
一时间,简直要溺死在这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瞳仁里。
他心里有他!
只一瞬间,靠着道侣印,季元雪便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人的心意。
澎湃,汹涌,甜蜜,又渴求。
季元雪心中又甜又苦,被勾出一片热血沸腾,连呼吸都乱了。
凝视着那人的眼神越来越暗。
潜意识地克制着,不能接近。
可是。
他不是百年前的他了。
这教他如何克制得住。
他尝过这个人的味道,他碰过他细腻如雪的肌肤,他还记得二人相拥时极致的痛快,以及疯狂亲吻时深入骨髓的甘甜。
有些东西,一旦尝过一次,就再难克制。
季元雪眼神明暗闪烁良久,最后还是吻上那人的水润的唇瓣。
两情相悦的亲吻,比任何甘露都更加清甜,润泽他早已干涸的魂魄。
他扶着时雾的脸颊,加深了这个亲吻。
将他吻得气喘吁吁,却又无比温柔。
时雾唇色殷红,因为法力尽失,身子都是软绵绵的,靠着他紧紧抱着才没有从床边上滑落。细窄如蒲柳的腰身紧紧贴着他,二人亲近得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季元雪一时情动难抑,吻得那人喘不上气也不舍得放开,唇齿交缠,紧紧扣住那人的肩胛不断掠夺。
急促地喘声中,竟听见不远处闷雷阵阵。
一段记忆清晰地,随着这个吻涌入他的脑海。
百年前。
他临死前三个月,俯瞰着小徒弟的睡颜,也曾这样低下头,将一个温柔的吻印在时雾的唇上。
抬手间,将此人的情根彻底碾碎。
季元雪猛然睁眼,瞬间清醒过来。
时雾此时已经被被吻得七荤八素,脸颊带红,眼神迷蒙又含情,“师尊……”
季元雪脸色暗沉,仔细地听着雷声。
眼前时雾娇俏动情的模样,惹得他浑身热血汩汩涌动,却又像砒.霜入酒,令他不敢妄动。
时雾的衣襟已经微微敞开一些,露出白皙细腻的锁骨。
软玉温香。
季元雪强行挪开目光。
袖中拳头攥得死紧,好似要将指骨都捏碎一般。
“阿云别怕。”
他强忍着浑身的躁意,硬压着欲念转身安抚着他。
扶着那人柔软的身子缓缓侧倒躺下。时雾浑身绵软,几乎是瘫在他手弯里,那种依赖的贴合触感让他根本舍不得松开手。
却不得不松。
季元雪的手撑着床边,漆黑的瞳眸俯瞰着他,“师尊会好好保护你。”
“从今往后,谁也不能伤害你,好不好。”
他想起了。
他全都想起来了。
九天仙缘,飞升之劫。
最是难渡。
他一开始,认为仙魔大战是他的劫。
可后来他发现,不是。
他的飞升之劫——
是一道情劫。
时雾就是他的劫。
只有他死了,自己这一劫,才算渡过。
所以他百年前碾碎了小徒弟的情根,甘心赴死。
却也因此魂魄被天道彻底碾碎。
哪里知道,天道轮回,善恶有报。
他到底是救下三界,功德加身。
竟没有彻底魂飞魄散,而是转世成了百年后的凡人季元雪。
与此同时,他避开命里劫数,劫难未改,却变本加厉地加诸在他身上。
——他竟亲手毁掉了,曾经舍命也要保住的人。
这便是天道的残忍,这边是飞升的代价。
他生来仙骨,本就是九天帝君下凡历劫。
他所爱之人必须因他而死,他捱过这蚀骨的疼痛,他才能得到无上的仙法,重塑仙骨,飞升回九天之上。
“师尊,雷声,怎么这么大。”
时雾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异样,“是您要飞升了吗。”
如今的他魂魄不全,比不得百年前法力高强。时雾更是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废人,不可能再经受得起哪怕一道天雷的磋磨。
天雷声渐近。
季元雪抬眸看着满天紫雷如影随形地跟来,眼神冷冽。
他将时雾紧紧抱在怀中,一言不发。
却听怀中人欣喜道,“师尊飞升了,便会带我去仙界吗。”
一如许多年前,年幼的小徒弟那的倾慕的口吻。
在他崇拜的,温柔又强大的师尊面前,他好像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五岁的孩子。
眼底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拽了拽季元雪的衣袖。
“届时,便能治好我的灵脉,恢复我的仙元,是吗。”
季元雪心头一片沉痛,他紧咬着牙,不忍去看他此刻满是希冀的眸光。
“阿云。”
时雾伸出手,吃力地,缓缓地抚摸在季元雪的头顶。
季元雪眼神凝住。
“我的师尊,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强大的仙人。一定可以渡过这场天雷的。”
那人眼神纯澈如清泉,无比虚弱,眼神却无比笃定。
唇角还带着一缕温婉的笑意。
“师尊,飞升吧。”
“去九天之上,去成为真正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