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弈转身看向身后熟睡的一人一狗。
虽然不是一个人,但内心也得到了满足。
司云弈回头,注视眼前一动不动的浮漂,安静片刻后,起身拉开帐篷,从外面重新合住。
外面一片寂静,夜风也渐渐停歇,司云弈抬头看到天空零星几点星星,月亮被乌云半遮,四周是朦胧的黑暗。
旁边干枯的草丛突然动了几下,司云弈瞬间警惕起来,看向声源处。
夜风再度吹过,吹的枯草斜倒,乌云渐渐偏移,露出皎白的月亮。
借着月色,司云弈看清楚枯草丛中的东西。
是一只半大的白色野生狍子。
狍子嘴巴一动一动,似乎在吃什么东西,它脖颈细长,两只白色的大耳朵竖起,眼神清澈中带着几分警惕和呆愣。
寒夜里,司云弈放轻呼吸,一动不动,尽量不让自己惊扰到眼前的生物。
白狍非常罕见,得了白化病的狍子,在野外也很难生存下去。
对食肉动物而言,白色意味着更加的显眼,更好捕捉;对它的同类而言,这个和它们颜色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就是异类。
这也许就是它小小一只,深夜独自出现在这的缘故。
白色狍子明显也看到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好奇歪了歪头。
在呆了一会后,白狍突然意识到,眼前这是个人!
司云弈看着白狍猛地反应过来,后腿猛地用力,朝着旁边蹦跳出去,白狍速度很快,弹跳力也极强,在冰面上四蹄一蹦一蹦,突然间坠下,没了狍影。
司云弈眉头一抬,拍了拍帐篷,快速朝白狍消失的地方跑过去,只见白狍踩到了之前冰钓玩家开出的扇形冰洞里,挣扎着快要游不上来。
白狍蹄子乱刨,根本无法抓住,冰窟边又湿又滑,白狍想搭也搭不住,冰面“咔咔”作响,司云弈脱下外套,垫在冰窟边,白狍蹄子搭上衣服稳了稳,司云弈一把抓住它冰冷的蹄腕,将它捞了上来。
小白狍浑身湿漉漉抖的厉害,司云弈缓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却感觉到身边的冰面似乎动了动。
司云弈安静片刻,尽量保持平稳。
白狍一迈蹄,就看到底下冰层断裂的痕迹。
“汪汪汪!”烈风被刚刚拍帐篷的动静惊醒,发现漂亮主人不在,立即叫了起来。
楚君烈睁眼,看到司先生没了身影,再看烈风往外扒的模样,快速摸出手电,打开帐篷。
烈风一路循着味道跑了过来,看到坐在冰面上的漂亮主人,抱着一只浑身湿漉漉的白色小狍子。
楚君烈紧跟烈风后面,看到眼前的一幕,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
“别过来!”司云弈呵止住一人一狗,听到身边冰层断裂的声音愈发明显。
“司先生!”楚君烈慌忙拿出手机,只见司先生果断脱下自己身上的毛衣,包裹着手中的小白狍,将狍子扔了过来。
看着烈风上前一跃,猛地叼住毛衣,司云弈感觉到身下的冰面一陷,下一刻,整个人瞬间浸入水中。
河水冰冷刺骨,司云弈稳住身体,让自己不再下沉。
刚刚掉落的太过迅速,司云弈没来得多做准备,含着半口气,往水面上游。
这片水域的深度,超乎司云弈的想象,底下像是一片无底的黑色深渊,要将人吞噬进去,抬头看,最底下的冰层已经酥化,虽然厚,但可能已经承受不了多少压力。
胸口最后一点氧气似乎也要消耗殆尽,司云弈恍惚间,仿佛听到父亲的笑声。
“你说什么?为什么给哥哥们起的名字那么大气,给你起‘弈’这个字啊?”父亲笑的开心。
“古书里,‘弈’就是‘容’的意思,就是漂亮,我觉得我们家云弈,刚生出来长的可漂亮了……
……当然了,妈妈也觉得你漂亮,只可惜妈妈没有见你现在的样子,要不然,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司云弈看着眼前的黑暗,还有那道仿佛永远也触不到的光明,缓缓脱力。
余光里,一道黑影猛地扎入水中,飞快的游了过来。
楚君烈看着缓缓下沉的身影,快速游了过去,一把抓住司先生的手腕,朝光明的地方游过去。
那束光是楚君烈放在冰边的手电筒,烈风叼着毛衣着急的看着冰面,只见水面下黑色的东西越游越近,紧接着主人破水而出,一手抱着漂亮主人,爬出水面。
“司先生!”楚君烈抱着没有分毫反应的人,快步跑到岸边,不断按压司先生的胸口,低头往司先生口中吹气。
“司先生,不要吓我!”楚君烈眼泪都快急出来,再一次用力按压司先生胸口时,看到司先生蹙眉,咳出口水来。
楚君烈瞬间宛如新生,再去摸自己的手机,却已经找不到在哪。
寒风吹过,司云弈冷的快没有知觉,再度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帐篷里的睡袋中,身上未着-寸缕。
被水浸湿的衣物扔在一边,司云弈看到楚君烈正在脱着衣服,用毛巾擦去身上的水珠,下一刻,也钻进同一个睡袋。
“司先生,对不起。”楚君烈眼睛黝黑,一点点抱紧眼前人,“您体温太低了,会出事的。”
“嗯。”司云弈用力发出一个音节,贴着滚烫的热源,胸口的凉意,被一点点驱散。
楚君烈更加抱紧心心念念的人,脑袋搭在司先生颈窝里,不敢回想刚刚的事情,也不敢猜想如果自己再迟点,又会发生什么。
这世上只有司先生,对自己好。
楚君烈不知道如果司先生不在了,自己该怎么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活下去。
楚君烈眼眶发红,侧脸仔细闻着身前人的味道,感觉着司先生一点点上升的体温。
“司先生,你去哪,我就会跟你去哪。”楚君烈听到司先生渐渐匀长的呼吸声,压低声音,含泪偷偷亲吻着身边人的耳侧。
第二天中午,司云弈带着楚君烈,去把白色的小狍子上交到当地公-安,听到两人的经历,警-察都诧异的不知道该怎么言语。
昨晚烈风一直圈着小狍子,才让它平稳下来,临要离开,烈风有点不舍的看着白色的小狍子,小狍子从暂时收纳它的箱子里跳出来,上前蹭了蹭烈风。
烈风晃晃尾巴,舔了几下眼前的小白狍,依依不舍的看着它再次被警-察带走。
当司云弈和楚君烈回到港城时,看到新闻上播出小白狍的影像,标题是“小神兽掉入冰窟,两位冰钓爱好者合力营救”。
听着新闻,司云弈笑了笑,烈风看着上面小白狍的影像,专注的摆摆尾巴。
因为之前不小心落水,司云弈带楚君烈去医院做了检查,确定两人都无事后,回到家中,司云弈看着正在收拾睡袋,目光时不时躲避的楚君烈,唇边扬起分弧度。
“小楚。”司云弈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楚君烈一听到司先生叫自己,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过去。
“我之前问过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司云弈眸色如常。
“你还记得你的回答吗?”
“我……记得。”楚君烈想起那天醉酒时的事,脸开始发烫。
“我想给你奖励,但找不到更好的。”司云弈起身,走向卧室,“所以这个愿望,我可以满足你。”
楚君烈愣了愣,转身看向站在卧室门前的司先生。
“给你三十分钟准备。”司云弈侧脸,看着楚君烈,缓缓摘下眼镜,显出镜片后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冷清眸子。
“过时不候。”
楚君烈愣愣看着走进卧室的司先生,用了两秒,方才反应过来司先生话里的意思。
楚君烈心带着手止不住的颤,另一只手握紧这只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几乎是飞快的奔向自己卧室,冲进洗漱间。
从洗漱间出来,楚君烈拖鞋穿反也来不及管,在衣柜里快速的翻找,终于找出自己那件一直想穿的。
司云弈冲了澡,头发还没吹干,就听到礼貌敲门的声音。
司云弈看了眼时间,楚君烈只用了十八分钟。
打开卧室房门,司云弈目色一顿,看到手里握着一只花,满脸通红的楚君烈。
楚君烈上半身穿着一件,极其节省布料的衣服,只能遮住胸口一条,其他地方都一览无余。
他手里的花,如果没看错,是阳台那几盆花里,唯一开了的那朵。
司云弈安静片刻,侧身让楚君烈进来。
“要求只有一条。”司云弈淡然将花插-入笔筒,抬眸看向贴过来的楚君烈,眸色冷傲。
“要听话。”
“司先生,我一定会听话。”楚君烈乖顺点头,身后的尾巴疯狂摇摆,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