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后听她说的如此严重,皱了皱眉,“何事?”
惠贵妃回头同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今日来的也不是玲珑,而是曾经在浣衣局当过差的四桃。
上回在皇陵,因惠贵妃的计谋失败,赏了她二十个板子,去了她半条命,如今养好了,那之前的精神气儿已全无,只照着惠贵妃所吩咐地说。
“奴婢之前在浣衣局同漓妃娘娘共过事,知道漓妃娘娘对香囊颇有讲究,奴婢早前去长春殿,便闻到了一股异香,奴婢起初不敢确定,可后来又在漓妃娘娘身上看到了那香囊,才知娘娘当真是配了麝香。”
麝香避孕。
这谁都知道。
太上皇后眼皮子一跳。
四桃接着说,“奴婢本不敢禀报,直到近日听说陛下身子有恙,却不宣太医,奴婢心里恐慌,想起漓妃娘娘曾对奴婢说过,这宫里不适合她,奴婢担心陛下的安危,才冒死告诉了惠妃娘娘......”
四桃说完,太上皇后便变了脸色。
“你所说之言,当真?”
四桃额头点头,那目光早已经麻木了,“奴婢所说之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假。”
太上皇后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
“去请漓妃来一趟。”
并非她容易相信人,而是太过于巧合,陛下为何有伤隐忍不报?
小半个时辰后,姜漓来了福宁殿。
惠贵妃和四桃还在,被太上皇后留在了福宁宫,当面同姜漓对峙。
倘若她是冤枉的,她绝不会姑息造谣惹出是非之人,若是真的,她便容不得她了。
姜漓上前,先同太上皇后行了礼,太上皇后看了她一眼,“你过来这。”
姜漓虽不知为何事,却也乖乖地走到了太上皇后的身边。
那麝香是个什么味儿。
平时里无人察觉,可要特意凑近去闻,有怎可能察觉不到。
太上皇后的那眸子瞬间黯然失色。
麝香避孕。
她怕是从来就没打算和皇上好好过。
太上皇后脑仁一时突突直跳,她也不是没想过,既然是林常青的女儿,当年林常青的死,她便会记恨她和皇上。
到底是她自欺欺人,太大意了。
好一个熏香的本事。
熏的怕都是些断子绝孙的香。
这段日子,太上皇后是从心底认定了姜漓,接纳了她,想着她是皇上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她爱屋及乌,也该宠着她,对她好。
可她不识抬举,也别怪她心狠。
太上皇后忍住心口的痛,问她,“皇上待你如何?”
姜漓垂目道,“陛下的恩宠,臣妾铭记于心。”
太上皇后笑了一声,“好一个铭记于心,那我问你,你可有对得起他。”
姜漓不明。
垂
目不敢答。
“陛下待你可谓是掏心掏肺了,你瞧瞧你做的是什么事?你不想要皇上的孩子,你是不是连皇上的命,你也想要了?”太上皇后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我纵容你至今日,是我之过,今日既被我发现,便容不得你。”
姜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上皇后懒得看她,回头同王嬷嬷道,“将她关进冷宫。”
王嬷嬷想劝了一声,“太......”
太上皇后打断了她,又对跪在地上的姜漓道,“待我查清了你到底有没有谋害圣上,再来唯你是问,我不会冤枉你,但也不会容许你生出一丝半点的谋逆之心。”
王嬷嬷再次相劝,“还是等陛下来了,太上皇后再定夺也不迟。”
太上皇后冷哼了一声,“等他来,等他来,命他都能送到她手上,还能将她如何?”太上皇后说完又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去了冷宫怕是也要被他捞出来。”太上皇后气的心口发痛,“你去外面跪着吧,跪到我查清了真相为止。”
姜漓没吭声,起身去了门口,跪在了那一片青石板上。
惠贵妃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她就想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秦家嫡女,便是太上皇后当年亲口认下的儿媳妇,若不是因为二皇子同秦家结了亲,秦家岂会惨遭灭门。
时隔八年回来。
她不就是为了复仇吗。
太上皇陛下固然是她的仇人。
可太上皇后和二皇子也欠了她秦家,她心里怎会不清楚,她不信她就没有半分怨恨?
周恒不愿公开她的身份。
那就让她自己,让秦家的余孽自己说吧。
惠贵妃眸子里的恨意划过,起身同太上皇后道,“太上皇后保重好身子,臣妾先行告退。”
太上皇后没功夫理她,“嗯。”
惠贵妃跨出了门槛,下了台阶,走到了秦漓跟前,那裙摆却是轻轻一荡,在她跟前顿了顿,突地轻轻地说了一声,“秦姑娘,真能忍。”
姜漓抬头。
惠贵妃便笑了笑,“妹妹好生想想吧,只要你一句话,说不定跪的人,就是太上皇后。”
姜漓盯着她,一双眸子冰凉。
惠贵妃没再停留,从她身旁走过,直出了福宁殿。
姜漓在外已跪了大半个时辰,王嬷嬷瞧着天色有些不对,忙地同身后的一名宫女使了个眼色,只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说出来的是,“荣华殿。”
这会子只有看娴妃娘娘了。
要是叫陛下来,恐怕只会火上浇油。
那宫女悄悄地退下,借着换茶的功夫,赶紧往荣华殿赶去,赶到半路,头顶上那快阴沉的黑云便落起了雨点子。
等到了娴贵妃的荣华殿,那宫女一身湿透,来不得多说,进屋就跪在地上,对娴贵妃道,“娘娘,快去救救漓妃娘娘吧。”
“漓妃怎么了?”
“太上皇后让她跪在外头,都快一个时辰了。”
娴贵妃正打算歇个午觉,这一下瞌睡也没了,忙地蹭了鞋,“走,赶紧走。”
等到娴贵妃到了福宁宫,姜漓一身都被淋了个透。
娴贵妃对着姜漓一阵手忙脚乱。
进屋就同太上皇后道,“姑母,您就让漓妃进来吧,有冤的主子跪不得啊,这一跪,准
赶上下雨,再这么跪下去,她就该倒下去了......”
娴贵妃说完回头,姜漓的身子便当真一阵摇晃。
“瞧瞧我说什么了,姑母,您赶紧的,赶紧让她起来,要是陛下知道了,又得来护犊子是不是.......”娴贵妃好说歹说,就是不见太上皇后松口。
娴贵妃急得跳脚,在外屋子里一阵乱窜,咬着牙,“哎呀。”了一声后,一头就扎进了雨里,跑到了姜漓身后坐着,用背顶着姜漓道,“来,你靠过来,我替你撑着......”说完又冲严嬷嬷道,“愣着干什么啊,伞,伞给本宫拿过来。”
严嬷嬷赶紧将伞递了过去。
娴贵妃背抵住姜漓,这才问她,“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姑母了?”
周恒这几日没歇息好,姜漓也没歇息好,高沾派人送进去的饭菜,姜漓几乎没动,如今突地让她跪上一个多时辰,头顶上的雨点子一淋,便开始有些头昏眼花。
娴贵妃见她半天不说话,正要转过头去看她。
便听姜漓说道,“多谢娘娘。”
说完,那身子就擦着娴贵妃的背,滑了下去。
娴贵妃忙地扔了手里的伞去扶她,姜漓倒在她怀里,那衣裳一淋透,直贴在身上,娴贵妃吓傻了眼,直抱着她摇晃,一面替她擦着身上的水,一面同身后的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去求姑母啊,求姑母不成,就去请陛下啊......”
娴贵妃才刚说完,手突地就被什么东西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