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夫人终于明白了过来。
然一切都晚了。
太上皇的人天还未亮,就来了侯府,连数了侯府无数罪状,最后以私藏火|药,企图谋逆的罪名,判了连诛九族。
那罪名倒是同当年秦家一个样。
比起秦家,太上皇对朱家的恨,是真真切切地恨意,恨到了骨髓。
恨不得杀个干净,这世上再无朱家之人。
有了秦家那先例,太上皇生怕还有朱家的余孽活下来,派出了王公公一个一个的核对,确认都死绝了,那心头的气,才稍稍地顺了些。
太上皇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快要入睡时,脑子里却又闪出了朱成誉那张讥笑他的脸,和他说的那些话。
瞬间,太上皇睡意全无,之后便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发愣,那眼珠子突地转动,冷不丁地看着了那墙上挂着的画像。
太上皇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着急地唤了一声,“王安!”
王公公忙地进来。
太上皇神色极为激动,指着屋里那朱鸳的画像,“赶紧,赶紧给我取下来,拿去烧了。”
王公公不敢耽搁,忙地上前去取。
太上皇又道,“还有其他地方的,全都给我毁了,我不想再看到她的半点东西。”太上皇胸口一阵起伏,眼里的怒气消退后,便只剩下了厌恶。
王公公取了那画正要出去,便听到身后太上皇压抑的哭声,“脏。”
王公公心头一颤,忙地走了出去。
倒也不怪太上皇伤心,当年太上皇对先皇后,可谓是千般宠爱,真心实意地待她,将她宠到了骨子里,没想到,先皇后竟是瞒着这么大个秘密。
但凡当年先皇后,不那么自私,将这事提前告诉了太上皇。
如今,太上皇也不至于落在如此地步。
可她却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私心,全然不顾及后果,先是让太上皇给了她后位,之后又让太上皇封她的儿子为太子。
当今的皇上,竟是一个瘦马所出。
王公公只垂头叹气,甭说是太上皇,这事就算是给他,他也恨朱鸳。
怎就如此不知足,如此狠心。
王公公如今再回忆起,朱鸳的一娉一笑,突地就觉得胃里翻腾,极为不适,忙地将手里的画像扔给了旁边的太监,“都拿去烧了,今日起,先皇后的东西,这宫里一件都不能留。”
那火盆里的青烟还未熄,太上皇后便来了。
王公公看到太上皇后,心头突地就舒了一口气,热情地将人请进去,“昨儿太上皇后来了一趟,之后太上皇的精神就好多了。”
太上皇后笑了笑,跟着王公公一并进屋。
到了屋里,太上皇总觉得屋里少了些什么。
待坐到了太上皇床边,一抬头才发现那副挂了二十几年的画像,今日竟是没了。
太上皇后眸子里的一抹讽刺,一闪而过。
却是回过头,不动声色地伺候太上皇喝药,“既然身子
不好,就该在殿里好好休养,今日朱家的事,你让恒儿去办便是,何必自己去操那个心。”
太上皇的目光一直无神。
听了这话,才转过头来,看着她。
太上皇后十七岁生的二皇子,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多,这些年隐在福宁殿,鲜少出来,那脸上的肤色,竟是养得极为光滑。
太上皇此时的神智本就恍惚,这般侧目一瞧,竟看出了几分她当年的影子。
当年的她,立在他跟前,一身的朝气。
也有几分傲气。
他为了自己的江山,主动去同她搭讪,心头虽有目的,却也不得不承认了她确实好看。
最后两人立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他看到她眼里含了娇羞,心头却没半点动容。
不仅没有,反而生了愧疚。
不是对她的愧疚,是对朱鸳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