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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夜里都没合眼,午膳后,太上皇倒是歇息了一会。
一觉睡醒,外面又翻了天。
王公公伺候他起来,欲言又止,太上皇看了他一眼,一声冷嗤,“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消息是我不能承受的?”
王公公便道,“长安今日有几处发生了地龙翻身,其中龙岭那边的山体分离,翻出来了一块石头。”
太上皇看着他。
王公公道,“那石头极为神奇,身上长出了几条纹路,细一看,竟是几个字。”
太上皇倒是好奇了,“什么字?”
王公公低声道,“天子以伪乱真。”
太上皇一愣,王公公又才将话说完,“如今,那块石头已在长安城里传遍了,自今年那场梅雨后,幽朝的灾情连续不断,加上前几日发生的几处地龙翻身,不少百姓都相信了这是天谴,那块石头一出来,暗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传,说陛下并非是当初的太子,他不是周恒......”
太上皇眯着眼睛,猛地看向王公公。
两人沉默了一阵,谁也没说话。
半晌,王公公才小心翼翼地问太上皇
,“太上皇难道就从未怀疑过,朱侯爷说的话吗?”
太上皇没答。
之后却是问了一句,“皇上呢?”
王公公道,“乾武殿并没有动静。”
地龙翻身,翻出来的石头,今日一早就传了出来。
这会满朝的臣子都知道。
但无人敢言。
最近一月内,朝廷的动向,一天一个变化,谁也看不懂,先是秦家翻案,陛下立了那罪己诏,接着朱家一个一个地出事。
最后,竟是遭灭了满门,走了秦家当年同一条路。
想当初朱家在朝中多威风。
太上皇亲封的侯爷,又是陛下的母族,往日太上皇和陛下是如何维护朱家,众人还历历在目,这转个眼,说灭就灭。
到底是什么缘故,没人得知。
但谁都知道,侯府是得罪了太上皇和陛下。
如今这留言传出来后,虽离谱,可大胆的人,免不得往深里想。
陛下不是周恒,又会是谁?
若是当年的二皇子周绎,那朱侯府遭到如此下场,倒是能说的过去。
当年戎国的那一战,所有人都只知道二皇子死了,却没人见过他的尸首,等太上皇和朱皇后的人收到消息,二皇子已经入了棺。
林常青也束手无策。
当时只要太子活着,太上皇哪里还会在意二皇子的生死。
二皇子所有的后事都是太上皇后在操办,见过二皇子尸首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太上皇后和二皇子的几个亲信。
后来,二皇子入了陵墓,更是很少有人提起。
事情过了两年多,突然又被人提起,众说芸芸,没一个知道实情。
外头传言满天飞,周绎却是坐在乾武殿内,稳如泰山。
高沾奉旨去礼部拿了册子来。
三日后就是太上皇的寿辰,陛下突地说要大办,如今礼部刚收到消息,忙成了一团,高沾将朝中受邀的臣子名册,拿来交给周绎过目。
到了跟前,高沾的腰身突地就比往日弯的更深,只埋着头,似是生怕看到周绎的脸。
周绎伸手去接,便只瞧见他的一双胳膊举到头顶,瞧不见人。
周绎瞟了他一眼,唇角扬了扬,“怎么,也觉得朕是个假的?”
高沾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假天子的留言传成了那样,高沾岂能不知。
更是有人暗地里来向他打听,“高公公伺候了陛下这么些年,应该最为清楚,陛下当真是当年的太子?”
高沾答不上来。
留言没传出来之前,他从未怀疑过这个问题,陛下不是周恒,不是当年的太子,又能是谁。
留言传出来后,他本想替陛下压下去,可心头那些曾被他忽略过的各种细节,突地就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太子在东宫那会,性子阴霾。
之后从战场回来后,虽也冷冽,但高沾从未见过他私底下对人动过死刑。
除了最初的王家。
因为心头从未生过怀疑,就算是陛下有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高沾也觉得那是陛下的性子变了。
可高
沾不傻。
传言出来后,再从头到尾去细细想一遍,却是细思极恐。
陛下每回有事,都是唤王钊。
两年的时间,王钊再让他信任,也不该比过他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人。
心头一旦有了松动,高沾的怀疑便再也止不住。
见到周绎,便不受控制的紧张。
若他真是当年的二皇子,那他伺候了两年,竟是没发现......
周绎也没再为难他,“起来吧。”
高沾起身,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等周绎将册子过目了一遍,拿起笔在那上头添了几个名字,又才递给他,“拿去给礼部。”
高沾忙地领命,“是。”
高沾将那册子又送到了礼部,礼部尚书打开一瞧,吸了一口长气。
太上皇这回这生辰,怕是热闹了。
朝中但凡说得上话的臣子,都在受邀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