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剩下一个范伸。
身旁的臣子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倾身过去,小声问他,“范大人今日是没准备贺礼?”
范伸看着他一笑,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同太上皇作揖道,“人方中午五十日艾,天予上寿八千为春,臣祝太上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话毕,众臣子均是目露诧异。
坐在他身旁的臣子更是一脸惊愕,倒不曾想适才连句诗词都想不出来的范伸,这番贺寿之词倒是说的得体。
太上皇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范伸说完,却是迟迟未呈寿礼。
屋内一阵安静,都在等着他。
身旁的臣子都不由地替他紧张,范伸却并未着急,不慌不忙地同太上皇道,“今日太上皇寿辰,收到的贺礼必定不计其数,臣前几日就在想,当送什么样的贺礼,才会让太上皇记住臣,臣绞尽脑汁想了几日,终是想到了一个,保证太上皇会喜欢。”
太上皇看着他双手空空如也,好奇地问,“不知范世子准备的是何礼?”
范伸便道,“皮影。”
太上皇一愣。
范伸又自信满满地道,“臣之前也是无意中听陛下提起,说太上皇喜欢皮影,正巧长安城最近来了个皮影戏班子,不单是皮影人物做的栩栩如生,演的那戏本子更是让人津津乐道,太上皇整日呆在宫中,极少体会民间乐趣,臣便想今日太上皇寿辰,何不图个热闹,让太上皇也来听几段长安城里有名的戏本子,总好过那些送来的物件摆设。”
范伸一句话,将前头送礼的臣子都得罪了精光。
不少臣子嗤鼻。
皮影能算哪门子的贺礼?
太上皇却来了兴趣。
范伸说的那后半段是什么,太上皇也去注意听,就只听到了前半段,便出了神,还未等范伸说完,太上皇已回头看向周绎,目光颇为意外。
周绎却是不动声色地瞥开了目光。
太上皇心头一热,就跟那经久不见光的人,见到了一丝阳光般,瞬间就敞亮了起来。
他是喜欢皮影。
没曾想这喜好倒是被周绎记住了。
太上皇也没去管范伸说的是什么戏,当下心情大好,同他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听听。”
说完又再次回头,看着周绎的目光慈爱了不少,温声问道,“皇上,觉得如何?”
周绎便道,“准。”
皮影戏一般是夜里才有,如今还是正午,光线太亮,怡安殿的太监们一阵忙乎,先关上了怡安殿的大门,又临时在百叶窗上挂起了帘子。
待一切收拾好了
,众人才又挪了个位置。
这回,太上皇的位置紧挨着周绎。
太上皇偷偷瞟了他几回。
父子俩之间的这份感情,虽来得迟,但好在也有了变化。
等到影幕前的光线一亮,太上皇才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台上。
最开始那皮影人儿,对着太上皇的方向,唱了几句贺寿词,太上皇频频点头,甚是满意,瞧的正专心,场面却是突地一转,那画面上出现了一男一女,太上皇并没有察觉出来什么。
只觉得那皮影上的场景有些熟悉。
过了一阵,那皮影姑娘依偎在那男子怀里,轻声说了句,“官人,此生可不得负了妾身。”
太上皇眼皮子一跳,眸子半眯,一双手不知不觉地攥紧了那椅把手,身子更是往前凑近了几分,只紧紧地盯着前方。
那皮影的场景又一跳,对面的男子突地又换了个人,那姑娘到了那男子跟前,怯生生地唤了他一声,“侯爷,妾身该如何是好。”
那声侯爷一出。
满屋子的臣子,均是一脸惊愕。
太上皇脸色渐渐地开始慌乱。
这才发现,那皮影姑娘竟是像极了朱鸳,太上皇心头大震,转过头猛地看向了周绎。
正恰那台上的一记罗响。
接着又传来了声音。
被称为侯爷的男子道,“不怕,我为你找一户干净的门户,你放心进宫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