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和范伸——
第十一章
姜姝那一脚踢过来, 范伸早就有了防备,连连后退,退到了床边, 手里攥着从姜姝头上硬拔下来的珠钗。
姜姝起身坐在床上,目光凶神恶煞。
四目相对, 两人均是一身狼狈。
谁也没说话。
半晌,那婚房里的红蜡“噗噗”两声响, 两人同时出声,“夫君。”、“夫人。”
适才那阵沉默的对望后。
姜姝看到了范伸红肿的半边脸。
范伸看到了她被他扯得凌乱不堪的发丝。
退一步海阔天空。
范伸站好,又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夫人先说。”姜姝也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床沿上, “还是夫君先说。”
一阵僵持, 气氛又开始渐渐地不对。
范伸正准备将手里的珠钗撂在桌上, 眼睛一瞥, 瞧见了那珠钗上头卡着的一撮头发, 范伸回头瞟了她一眼, 见她眼角微红,似乎还有泪珠子含在了里头。
终究是良心不安,先让了步,“夫人, 抱歉,适才是我手重,还疼不疼?”范伸缓缓地朝着她走去,脸上的神色既愧疚又心疼。
姜姝摇了摇头, 也抬起头来看着范伸的脸, “夫君, 抱歉, 适才是我不知轻重,夫君可还疼?”
范伸摇了摇头,“无碍。”
两人神情对视了一阵,又齐声道,“那我们......”
姜姝垂目。
范伸便道,“夫人今日定是累了,先去更衣,我招待完宾客,等会儿就回来。”
姜姝娇羞地点头,“好。”
范伸又看了她一眼,轻轻地笑了笑,“那我先出去了。”
“好。”
范伸从屋里一出来,脚步便如风,脸色沉如黑云。
严二在外院守着,赶紧迎上来,“世子爷,怎么就出来了?”
话说完,就见范伸的一双刀子眼扫过来,就差生吞了他,这一瞧,严二又看到了范伸脸上的红印,紧张地道,“世子爷,您这脸......”
“滚,明日起去马厩刷一个月的马再回来。”
爱他爱的不能自拔,回光返照。
范伸摸了一把依旧滚烫的脸颊,真他娘地爱,真他娘地能照。
“世子爷,奴才......”严二呆愣愣地立在那,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眼睁睁地看着范伸气冲冲地往前冲了几步,不见了身影。
人还没反应过来,又看到范伸黑着脸回来了。
他今儿要是顶着这脸出来,往后就不用在这长安城里混了。
范伸进了书房。
坐在那太师椅上,闭上眼睛,外面的一片热闹,似乎都与他无关。
然而耳边越是安静,内心越是起伏。
他生平,头一回被一个婆娘给扇了耳光。
太有出息了。
半晌,严二磨磨蹭蹭地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范伸身旁,踮起脚尖望了一眼,只见范伸闭着眼睛,那脸颊紧绷,不由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冒死相劝,“世子爷,奴才倒以为,吃亏的是姜姑娘。”
今日世子爷大婚,进了一趟洞房,那脸上是怎么回事,严二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发生了什么事。
世子爷的脸,怕是被夫人打的。
自己
家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清楚得很。
在他那,就没有不打女人这规矩,要是惹急眼了,照样上手,那百花楼里的苏姑娘,前几日不也一脚被他踹了出去。
如今世子爷挂着彩出来,屋里的姜姑娘怕也没吃到好果子。
“谨言,小心你的舌头。”范伸看都没看他一眼。
严二缩了缩脖子,沉默了半晌又才壮着胆子,尽忠尽职地道,“世子爷想想,姜家大姑娘因病常年呆在屋里,鲜少出来见人,这一出来抓个药,偏生不巧地就撞上了世子爷,估计连世子爷是谁都没闹清楚,便被世子爷派人去提了亲,姜姑娘当初可是强烈拒绝过,奈何世子爷爱慕之心太‘深’,自己上门去毁的人声誉,逼着姜姑娘点头,这姜姑娘又何其无辜,这不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
范伸睁开眼睛,偏头看着严二如何找死。
严二又吞了一下喉咙,豁出去了,“世子爷,咱们已经占了人便宜,就算那病当真是姜姑娘装出来的,可若是世子爷不打人家主意,又同咱们有什么关系?姜姑娘同旁的姑娘可不一样,是世子爷‘爱’的不能自拔,用尽手段,非要娶进门的人,如今长安城里,无人不知,世子爷‘爱’着姜姑娘,恐怕姜姑娘自己也是如此认为。”
严二的嘴里的话不敢停顿,一口气将该说的都说完,“一个姑娘一辈子就嫁这么一回,若是姜姑娘知道世子爷对她说的那些话,对她的感情都是假的,娶她只是为了给她挂白灯笼,不知该如何的心碎,世子爷可知,江湖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吗?骗人钱财称之为盗,占人身子称之为强,两者虽也折损,但并不诛心,可怕的就是那等既骗人感情又骗人身子,还骗人名分的,那才是真正的不厚道,江湖人给取了一个名字,俗称‘渣男’。”
范伸直起了身子看着他,“你想不想知道你是如何死的?”
严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错了,世子爷饶命,奴才只是一时魔障,纯属觉得姜姑娘有点可怜,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严二抬起头来,一咬牙意气激昂地道,“胆敢伤我主子之人,无论是谁必诛之,世子爷放心,您告诉奴才,侯府想什么时候挂白灯笼,奴才就什么时候如您的愿,她不死,奴才弄死她。”
严二话音一落,对面那书桌上突地飞来个东西,只朝着他脑门心砸来,严二没瞧清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偏开。
待那东西落地后,严二心都凉了。
是个墨砚。
这要是砸上,他当场不就嗝屁了。
范伸从那书桌后出来,缓缓地走到了他跟前,偏下头笑了笑问,“你说你要弄死谁?”
严二头垂到了胸口,“奴才该死。”
范伸看了他一眼,直起身,往外走去,到了门口了,撂下一句,“两个月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