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野放下手中茶盏,觉得自己仿佛已看见了此事的结局。
“你既是兵马司指挥,遇到这种事,当然需要秉公处理。”谢深玄叹了口气,“我有些失望。”
林指挥:“我……不是……等等……”
谢深玄还要说话,诸野却轻轻敲了敲桌面,及时打断了两人的交谈,道:“深玄,时间不多,还是先谈正事吧。”
他几乎强行将谢深玄扯回了正题,林指挥不由朝诸野投向万分感激的目光,而同一刻,谢深玄却又看见林指挥的头顶冒出大字,带着万分感慨,先狠狠夸赞诸野,再想不明白,诸野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与谢深玄这样的恶人扯上关系。
谢深玄想,诸野说得没有错,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陆停晖。
他不该再分心到其他事情上,他便强行装作不曾看见林指挥头上的字,干脆问:“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林指挥惊慌点头,道:“当时我并不在现场……”
谢深玄:“当时的巡城官军可在此处?”
林指挥连忙让人去为谢深玄寻那两名巡城官军,而后万般局促不安坐在原处,等了许久,才见一名巡城官军匆匆过来,说是另一人已下值回家了,而今只有一人还留在此处。
这名官军显然对陆停晖印象深刻,他虽然也想骂一骂谢深玄,可却又想给指挥和诸野面前留下一些好印象,因而他并没有什么出格之举,只是老老实实回答谢深玄的问题,道:“那姓陆的书生喝多了酒,在路中赖着不走,挡了好多人的路。”
谢深玄:“他没发酒疯?”
“发了。”巡城官军说道,“很严重。”
谢深玄最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他不由吸了口气,有些勉强,道:“打伤了几个人?”
可不想那巡城官军一愣,还有些讶异,道:“没有打人。”
谢深玄:“啊?”
“他就是喝多了,坐在路中间,嘤嘤嘤哭得老伤心了。”巡城官军露出万般不解的神色,道,“谁上去劝他,他就抱着谁哭。”
谢深玄:“……”
“小人赶过去时,他正抱着一名大娘嗷嗷大哭。”巡城官军小心翼翼道,“起初我以为他是……是耍流氓……”
谢深玄点了点头,示意此人继续往下说。
“可我与老李要将他拉开时,他忽而便换了目标。”巡城官军微微闭上眼,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怖之事,道,“扯住了老李的腿,死也不肯撒手,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倒像是遇见了什么惨绝的事情。”
谢深玄:“……”
“我去劝他,他就抱我的腰。”巡城官军有些惊恐,道,“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将他带回来了。”
谢深玄:“……”
等等,这就是陆停晖的撒酒疯?
什么人也没打,就在路中间抱着人哭了一天?
“回来之后,老李觉得很奇怪,又回去问了问。”巡城官军还在继续往下说,“听说这小子家贫,在附近的酒肆内做些零工,今日不知怎么就喝醉了,发起疯来,实在有些吓人。”
谢深玄:“……”
谢深玄勉强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虽是安心了一些,却又难掩心情复杂,甚至看着眼前几人时,他还有些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学生。
他又问了酒肆所在,想着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再去那地方看看,而后便起了身,正要与林指挥道谢,诸野却比他还要快上一步,道:“今日之事,多谢几位。”
谢深玄一愣,未曾想到诸野会替他道谢。
林指挥急忙道:“诸大人有事,林某自然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倒是不必。”诸野客气同林指挥行礼,道,“今日还有要事,先走一步,若有空闲,再请林指挥小叙。”
谢深玄:“……”
谢深玄觉得有些古怪。
他以往觉得诸野为人古怪,难以相处,可现今看来,诸野似乎只有在面对他时,才显得有些笨拙。
许是诸野太过在意,也可能是太过紧张,这才说不好话,而如此一想,他竟还觉得心中有些难以言明的古怪情绪。
他摇了摇头,实在理不清那感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后抬起头,一眼便看见林指挥头上正飘着一行大字。
「可恶啊!这么好的诸大人!怎么就便宜了谢深玄那个京城恶霸呢!」
谢深玄:“……”
啊?谁?
说谁是恶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