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李老板在花盆里藏了车钥匙?”因为下雨,赏南要很大声音和陈悬说话,才能让陈悬听见。
陈悬:“我平时很少出门,没有买车,如果要用车,都是用李彩碧的,用了之后给他加油就行了。”
陈悬举着伞朝越野车走过去,他俊美的脸在夜色和被雨水浸染得寒光凌凌的路灯下,如刀片一般的苍白锋利,他头发比之前长了些,仍是扎在脑后,扎得很低,落了几缕在耳畔。
赏南把伞往后靠,抬起脑袋去看陈悬,他忽然问道:“哥,这么大的雨,要是你被打湿了,这些雨会不会顺着你身上的缝合处流进你的身体里?”
第一次有人问陈悬这个问题,不过也是第一次有人知道它的秘密。
那些娃娃不懂,他们以为人类都是爸爸这样的。
“不会。”陈悬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赏南收了伞,从他口袋里爬出来,爬到副驾驶。
雨天,又是深夜,赏南奋力拉出安全带,将锁舌插//入到锁扣里。
啪嗒一声,陈悬朝副驾驶看过去,发现阿南坐在副驾驶上,用安全带把自己整个都绑在了座椅上。
他笑起来,“你怎么还知道系安全带?”
“因为我聪明。”赏南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珠。
陈悬的担心没有错,他在陈悬的口袋里,但陈悬的伞根本拦不住往下半截飘的雨,陈悬的衣摆打湿了,他也跟着被打湿了。
越野车在雨里启动,赏南缩在座椅上睡着了,虽然陈悬是一只怪物,并且阴晴不定,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和陈悬待在一起,其实很有安全感。
这或许是因为在陈悬眼中,他只是一只娃娃,和人类不一样,对陈悬构不成任何威胁,就算有再多小九九,三十五公分的娃娃又能成就什么丰功伟业呢?
因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陈悬才处处周到,才会温柔有加。
幸好在这个世界是个娃娃。
路程有些远,晚上也不敢将车开太快,但赏南睡得很沉,不过车一停,他立马就醒了,他心里一直挂着这件事,哪怕是睡着了都放不下。
赏南醒来时,陈悬已经解开了安全带,打算下车,并且没打算带上他。
陈悬似乎也没想到阿南忽然醒了。
四目相对。
赏南手忙脚乱朝陈悬爬过去,“你怎么不带上我?”
“看你睡得沉。”陈悬用手接住阿南,将人放进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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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站着付东余和卫淑,两人心急如焚,度秒如年地等着陈悬,看见车灯的时候,他们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接过陈悬手里的伞放到一边,付东余赶忙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暄的体温就那么降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叫你来了。”
陈悬跟着往楼上走,“老师,先说好,就算所有器官都回到了付暄的身体,我也不能保证他能醒过来,他到时候的状态,很有可能和现在差不多。”
卫淑蹒跚地跟在后面上楼梯,“怎么会是跟现在差不多呢?当时医生说是因为内脏破裂出血,内脏受到的伤害太大,既然修好了,那肯定就能醒过来了啊。”
付东余推开付暄房间的门,付暄的脸色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差了许多,几乎泛出了青色,他安宁地躺在被子里,像,死了一样。
面对卫淑的疑问,陈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因为,付暄他不想醒过来,我感觉不到他有求生意识。”
“不可能!”付东余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苍老的脸上全是故作镇定的慌张,“我和他妈都还活着,他怎么能就这么丢下我们,我们辛苦教育培养他十几年……”
“我不太清楚,”陈悬犹疑道,“我只是寄生于付暄,我不清楚他的想法。”
“陈悬啊,”付东余几乎老泪纵横,“你一定要帮帮老师,一定要救活阿暄,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陈悬乌沉沉的眼神落在付东余的白发上,“老师,我会尽力的。”他说道。
付东余所说的工作间就是一个相当于医院手术室的地方,只不过没医院那么规范。
也不需要那么规范,付暄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付暄了,他的身体几乎已经被傀儡师重塑,也可以说,付暄现在也是陈悬的作品。
付暄被付东余抱到台面上,头顶的白炽灯亮得惊人。
在付东余出去并且带上门之后,赏南才从口袋里探出脑袋,他看清台上躺着的付暄——充满破碎感的陈悬。
陈悬掀开付暄身上的薄被,付暄他很瘦,他在床上躺得太久了,肌肉几乎已经全部萎缩,只是皮肤还没出现什么大问题,但看着仍旧吓人得很。
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器具,闪着冷光。
陈悬脱掉了外套,将外套放在了靠墙的一把椅子上,赏南被丢懵了,狼狈地爬起来,站在陈悬的衣服上面。
他看见陈悬接着又脱掉了打底的T恤,赏南从未看过陈悬完整的身体,也就是没有看见过陈悬完整的伤,但现在也不是完整的,他只脱了上衣。
上边一圈一圈,一条条的缝线,中间穿//插着几道不算长的突兀的黑色缝线。
陈悬偏着头,对上赏南深思与打量的眼神,他的嘴角两边出现缝线,他冲赏南笑了笑。
“陈悬,”赏南叫了他的名字,“你要做什么?”
“叫daddy,不然我不会回答你。”陈悬轻声说道。
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跟着一起变得沉默。
“Daddy,”赏南叫了他一声,“你要做什么?”
阿南这次会听话的叫人,陈悬感到挺意外的,他心情好了起来,说到做到,他告诉阿南,“给付暄装一颗肾脏。”
“你的肾脏?”赏南问道。
“不是,是付暄的肾脏,只不过暂时寄养在了我的身体里。”陈悬低下头,撕开了右侧腰的缝线,很清脆又利落的一声身体被撕开的声音。
赏南听见这个声音,感到头皮微微发麻,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陈悬,也没理由去阻止对方。
如陈悬的身份,他真的就像一个傀儡,一个容器,是另一个付暄,用自己的身体滋养着付暄的器官,并且毫无怨言。
“陈悬?”
“哥?”
“Daddy……”
赏南声音颤抖,他看见陈悬从自己身体里取出了那颗鲜活的肾脏,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具什么都没有的空壳能养着这些器官,牵拉出的血管,被陈悬用剪刀轻轻剪刀,他感觉不到痛意。
可赏南却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体僵住,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仿佛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了。
“阿南,你为何这么紧张和害怕?”陈悬合上自己的腰腹,他又去洗了一遍手,穿上了一次性的手术服。
这次,他要打开付暄的腰腹了。
“陈悬,你为什么要为付暄做这么多?”赏南不解,空气中只有很淡的血腥味,可同样令人感到深度不适。
“付老师真的是你的老师吗?”
“付暄是大学肄业,你也是,”阿南小声问着,“如果毫不相关的话,你做这些,我觉得,太多了。”他本想说心疼陈悬,可又想到自己现在要什么没什么,心都没有,说什么心疼。
陈悬对赏南不会藏着掖着,因为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阿南只是一个娃娃而已。
“因为他就是我啊。”
赏南又懵了,但陈悬已经开始剖付暄的身体了,陈悬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再追问的话,陈悬估计也不会再说了,他并不是特意在和自己解释,而是打发时间的随口一聊。
陈悬慢条斯理戴上了两副手套,他头发全部都被罩在了帽子里,只露出一双和付暄一模一样的眼睛。
付暄的腰腹被撕开的时候,赏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只能听见刀具拿起放下的细微声响,能听见血与肉滑动的声音,还有外面的雨声,赏南感觉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晚都没觉得这么惊悚过。
14会告诉他这个“手术”什么时候过去。
但最后不是14叫的他,一只冰凉的手指挨上了他的脸,赏南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怎么吓成这样?”陈悬已经脱掉了手术服,也穿上了短袖,手臂的缝线依旧露在外面,他弯着腰,细细打量着脸色惨白的娃娃。
怎么还会怕啊?娃娃们会有恐惧情绪,但一般都是对着生气的陈悬,或者以后没有新衣服穿了。
它们怎么会知道陈悬这是在做什么?
可阿南好像知道呢。
赏南偏着头往陈悬身后看了一眼,付暄已经盖上了之前的薄被,他脸色看起来居然要比之前变得好了。
还真有用啊!
看见阿南眼神一直在变化,陈悬感到好笑,他伸手在阿南眼前打了个响指,“我问你,怎么吓成这样?”
他表面上看起来是笑着的,因为嘴角有缝线,具有迷惑性质,所以只是看起来。
可细看,他唇线绷直,眼神冷淡。
它不是在疑惑,它是在质问。
赏南眨了眨眼睛,心底泛起一阵凉意。
思绪稍顿,他奋力踮起脚,张开双臂去抱搂陈悬的脖子,“daddy,我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