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现在没这个想法。”赏南付了钱,抱着花推开门走出去。
天上落下雪粒子下来,砸在头上和商店雨棚上,发出细细密密的声音,像是针尖扎进气球的声音,只是雪粒子落下的声音显得更密集一些。
赏南没有诧的联系方式,实际上,诧连手机都没有。
之前两人一直待在一块儿,没有用得上通电话的时候。想到对方初入人类社会之中求生,可能会遭遇各种不自在,它不懂,吃了亏可能也不知道,也有可能和人打架,虽然是他把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可能性更高。
这就是亲手养大怪物的弊端吧,明知是个混账,却仍旧忍不住为它忧心。
“老板,您回来了?”杨希在打游戏,看见赏南,他抬起头,有些尴尬指了指收银台上那束鸢尾花,“有人已经送花过来了。”
和赏南手上的花一模一样,只是收银台上的那一束,花苞没赏南手里的大,也没那么精神。
“你订了?”赏南问道。
“不是啊,我不知道,”杨希摇头,“我刚刚就想和您说的,每隔半个月店里就会收到一束花,刚好够读书室的消耗,我还以为是您订的,但您刚刚说自己去花店,我就以为您自己去取来着……”
赏南看着那束有些蔫的鸢尾,他走过去,手指解开包花纸下面的丝带,包花纸是很常见的做旧外文报纸,和鸢尾包在一起有些不太搭。
几乎没怎么花时间去想,赏南便猜到了是谁。
不是那只小怪物,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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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拿铁,糖浆只要三分之一的量就好啦,谢谢小哥哥。”
小城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咖啡厅里的员工穿着藏青色制服,肩膀处两道暗红色的杠滑下来,显得制服版型挺括。
店内坐着不少捧着咖啡闲聊的客人,也有摆弄电脑和书籍的。
这算是小城内装潢最高档的一家咖啡厅,所以连员工都要招容貌端正得体的。
吧台内就四个员工在忙碌,三个男生一个女生,制服就负责收银的那青年穿得最帅气,暗色调又版型老气的制服,愣是被他穿得像是私立贵族院校的定制校服。
他头戴一顶贝雷帽,挺拔的鼻梁让他本就立体深邃的轮廓显得越发清晰分明,头顶鹅黄色的灯光落下来,令他看起来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冰雪少年。
他服务人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扯一下嘴角都不常能见到,寡言少语的服务不得人心,可冲着这长脸,来咖啡厅消费的人仍旧是络绎不绝。
秦旭在落地窗边上喝咖啡喝得打嗝,这是他今天第五杯咖啡,实在是喝不下了,要吐了,他背着包跑去吧台,一下子趴下来,“你脑壳有毛病?你在这儿一个月三千五,全勤就一百,餐补一百,也就三千七,每天从早上九点上到晚上十点,你给我当保镖,一个月我给你五万,你为什么不干?”
诧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起探进电脑旁边的盒子里,他把乱七八糟的取餐条倒了出来,一张一张叠在手里,“没有为什么。”
“那你跟你哥为什么吵架?”秦旭追问道。
过年前两天,秦旭和几个哥们儿来商场玩儿,路过咖啡厅落地窗,一眼就瞥见了穿着员工制服的诧。对方帅得他太显眼了,比最开始可要帅多了。
“没吵架。”诧淡淡道。
“那你过年都不回去,谁过年还住员工宿舍?”秦旭一脸的费解,“你是跟你那既是哥又是男朋友的人吵架了,所以你无家可归,只能在这种地方打工,只能住员工宿舍。”
“你哥不要你了?”
诧动作停滞,他掀起眼帘,静静地盯着秦旭看了几秒钟。
秦旭后颈一凉,他立刻直起身,“好的,好的,没问题,随便你好吧,你乐意当服务员,我也没办法,走了。”
后面来了两个你推我搡的小男生,本来害羞得互相推的两个人一抬头,看见收银小哥冷着脸,被吓得一梗,随即对方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更……吓人了。
诧垂下眼,打开电脑屏幕上的菜单,“要喝点什么?”
中午换班吃午饭,诧面前摆着后厨做的两份盒饭,他同事在他吃饭的时候,用手肘撞了撞他,“发工资了?你多少?”
“我四千,嘿嘿,有绩效。”
诧放下筷子,从荷包里他上个月花一千块买的智能手机,他好友很少,就几个同事还有咖啡厅的老板。
他打开和老板的对话框,他确定后,和同事说:“两千九。”
“两千九?!”女生眼睛快瞪出了眼眶,“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儿?你不是获得了很多次点赞吗?一次点赞一块钱,你有一千八百多次啊!”
诧将手机收回去,“说是我没有微笑服务。”
“微笑他妈啊,他们不都是说你冷面帅哥嘛,冷面帅哥微笑服务还算个屁的冷面!就是看你好欺负,故意扣你钱!”同事气愤道。
诧快速吃完了饭,他从柜子里拿了外套,显然是要出去的样子。
“喂,你不午睡吗?”
“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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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来到市中心的一家花店,他知道他哥花店的读书室一直都插着鲜花,但更换的周期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插什么花合适。
都是店员推荐什么,他买什么。
“最近刚到货的鸢尾,当季的,进口的,虽然贵了点儿,但是你看这颜色,板正板正,多好看。”店员已经眼熟了这个男生,但每次他都拼命推销着。
“多少钱?”
“二十枝三百九。”
诧拿着手机的手微顿,他想起之前和同事出去聚餐,看着店员手中颜色鲜艳的鲜花,他语气冷淡,“便宜点。”
店员一愣,这倒是第一次讲价。
“三百七,不能再便宜了,我这都是成本价,没什么赚头。”
付了钱之后,诧在纸上写了地址。
店员掀开在冰柜,弯腰在冰柜里翻找了一通,他手指从左到右,拿了一束贴着冰箱壁比其他花束都显得要蔫的鸢尾,他吸着一口气,将花拿了出来。
“怎么样,好看吧?”店员随便拿了张包花纸把花给裹上,“我等会就让跑腿的给你送。”
除了每个月两次的订花,诧每天还会去赏南的书店周围转一转。
他的心随着始终没有出现的赏南愈发沉重,他也愈发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他说喜欢他哥,却从来没尊重过他哥的想法。
他甚至为了满足自己的**,伤害了他哥。
不过今天,他终于见到了赏南出现,诧的胸腔里像被塞了一个气球,气球鼓起来,他的心情也跟着膨胀起来。
他哥瘦了好多,穿着白袄子,两条纤细的腿裹在浅色的牛仔裤里,驼色的雪地靴也没让他看起来很暖和。
诧小心地跟在赏南后面,踩着赏南踩过的人行道。
但赏南好像感应到了,他突然回过头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他停了几秒钟,重新开始往前走。
诧用猫的形态跟着赏南,但是它不敢再直接跟着。
它四只冰冷的爪子从花坛里湿凉的杂草中踩过。深处的杂草一直被捂着,不见日光,湿漉漉的,走了一段路,黑猫浑身的毛发就被打湿透了,一些干枯的草籽和叶片摇摇晃晃落在它重新凸起来的脊背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