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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真想把巴掌呼他脸上。
过了最难熬的那阵, 当然没那么难受了。
但一旦回忆起来,哪怕宋离平时疼痛感不强,也不免冒了点冷汗。
他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 从被中伸出的手臂白如瓷,瓷上坠着点点红梅, 漂亮得让人恨不得藏起来只余一人观赏。封愈托住他的手腕时,被宋离反手抓住狠狠掐了一下。他也没觉得疼,任由宋离发泄,但另一只手已然悄悄探入了软被。
宋离掐着他的动作一顿, 眼尾重新泛起潮红与湿润。
光是一个简单瞥过来的眼神都足以让封愈那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血液再度颤栗沸腾起来。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垂首。
待到彻底结束,窗外的夜色已经被晨曦的光辉取代,封愈只随意拢了件外袍, 松散的衣襟下是漂亮分明的肌理。他起身将窗户打开, 迎面而来的风将草木花香送入屋内, 很快便吹散了其中的浓郁气息。
宋离往被子里缩了缩, 清隽的眉眼染上洇色,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嗓子微动间泄出来的声音久经作弄而变得沙哑:“我想睡觉。”
“我陪阿离。”
青年闻言,抵着那点倦意掀起眼皮看他, 满是倦怠的眉眼间露出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调侃:“只陪我睡觉?”
封愈点头。
他倒是想做点其他事。
韩天曾毫不避讳地说他贪欲重, 他也觉得韩天没说错。他和所有的恶鬼一样,贪婪二字仿佛是写在骨子里的, 哪怕将所有的骨头磨平磨碎也难以祛除。因此,昨夜的疯狂早已成了念念不忘甚至上瘾的一部分。
钻进被子抬手搂住青年的腰,将唇印在棘突上亲了亲,就像那百年之中宋离低声哄他一样, 他也学着那样的温柔,道:“阿离睡吧。”
这是宋离睡得最安稳、最深的一次。
过往百年他都是独自一人入睡,虽说后来封愈长大了睡在他身侧,可两人也相安无事。唯独今天是最特别的,身心的交融之后,他将自己彻底藏进了男人的怀中,感受着恶鬼独有的温柔,深眠。
等宋离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窗外已然一片暗沉。
他的意识还残留着几分困倦,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身侧的位置,空空如也。继而又想到自己似乎换了张很大的新床,便又下意识地往另一侧看去,等确认了两边都无人,意识才彻底清醒。
……封愈呢?
眉心微微一蹙,青年指尖一点,屋内燃起了灯,将宽敞的内间照得亮堂堂的。他扯落被子起身,身上只松松垮垮穿着一件里衣,慢条斯理地将所有衣服穿戴整齐,他推开门时便先听到了阵吱吱吱的声音。
只见白倚眨着圆圆的眼睛,捏着自己的长耳朵跟宋离打招呼。宋离弯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简单的动作让他察觉到身体微微有不适,但到底是强悍的身体体质,宋离淡定无视。
白倚的爪爪里捏着一丝纯白的雾气递给宋离,这是宋离在昨夜用于笼罩木屋的神力,白倚看上去相当喜欢。宋离见状笑了笑,将它手里那丝留着,随后轻轻一抬手,所有包裹着将木屋的浓雾便一寸一寸向外侧蔓延,很快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大片更加浓郁的黑。
头顶的神山之巅有无数星光闪烁,想来已经是深夜了。
宋离默默在心底算了算自己这一觉的时长,正要感慨时,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不远处走来的男人。封愈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袍,完全无法压住他过分俊美的五官。不过他手里那精巧的小篮子倒是让他的气质添上了几分与众不同——
怪违和,也怪可爱的。
关于‘可爱’二字,宋离心知肚明,那多半是自己在封愈身上有滤镜。
他俯身靠在窗沿上,清隽的眉眼退去了昨夜的艳若桃花,勾着唇问:“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浮月大人从外面带了点桂花,做了桂花糕。”随着封愈的长指撩开盖在小篮上的金布,一股属于桂花的香味立马飘进了宋离的鼻间,他眯起狭长的眼仔细嗅了嗅,叹一声:“好香。”
从封愈手里接过桂花糕的时候,宋离还在想——
这个家没封愈还真不行。
然后叼着桂花糕咬了一口,入嘴的松软和甜而不腻令他颇感舒适。
封愈就半靠在一侧看他吃东西,偶尔会抬手用指尖轻轻蹭去粘在青年唇边的碎屑,缓缓开口:“浮月大人带来的桂花品质都很好。”
宋离三两口将桂花糕吃完,睨了他一眼:“还叫什么浮月大人,该叫声二姐。”
封愈搭在桌上的手指轻轻蜷缩。
不等封愈说话,宋离又道:“至于韩天就不用这么客气了,直接叫大名就可以。”
封愈忍不住低笑出声。
虽然宋离这话是这么说的,但封愈也能看得出来,宋离和韩天的关系是最好的。
宋离又从小篮子里拿了一块桂花糕,问他:“你吃了吗?”
封愈闻言,唇角似轻微勾了勾,深邃如深海的眼眸浮起了淡淡的波澜。宋离没听到声音便偏头去看了眼男人,疑惑的表情还未显露,便听封愈道:“还没。”
还没吃啊。
也是,封愈看着就不像是那种一边做桂花糕一边在旁偷吃的人。
宋离果断用长指捻起一块香甜软糯的桂花糕递到了封愈的唇边。封愈其实不太爱吃这小玩意儿,但既然是宋离递过来的,他也没有拒绝。可牙齿咬下桂花糕时,他却没有松口,只用那尖尖的一端磨着青年的长指。
宋离在这一个细微的动作里似乎体会出了什么,耳根一热,那大片的潮红如昨日重新覆盖后颈,他蹙起眉想让封愈松手,然而男人已经咽下了桂花糕,垂首在他耳侧低声道:“想吃阿离。”
宋离想到昨晚上的云浪翻涌,眼尾一跳:“你是不是上上瘾了?”
“这种事情很难不让人上瘾。”
“我就没有。”
封愈认真观察了宋离说这话的表情,才意识到他好像是认真的。但——
男人眉梢微微一扬,像是诱哄:“那让阿离在上面?”
刚才还无动于衷的宋离眨下眼睛,手指微动间他勾着男人浅色的衣襟将人往下拽,问道:“你认真的?”
“嗯。”
宋离想——
那好像可以试试看。
然而。
等到他精疲力尽跌入软被,鼻息急促时,他才知道,封愈又他妈忽悠他!
这个上字。
从头到尾都不是个动词!
他咬牙切齿,一边想着明天非要给封愈一点颜色看看,一边在封愈替他揉捏四肢的酸疼中闭眼休息。
…
第二日,宋离醒来时身上依旧有些不太舒服。
封愈半靠在床头,衣襟散落时露出了胸膛上的痕迹。宋离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拂过,就在封愈想借此装可怜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宋离的一句:“但凡技术好一点,我应当也不至于把你掐成这样。”
封愈唇角刚刚勾起的笑意散去。
他虽然是鬼,但也是只男鬼。
这种事关尊严的事情完全不能忍。
看着坐在自己腰上的青年,手指挑开衣襟,男人的眼神里染上了几分危险:“阿离说的是真的?”
宋离挑眉,拍下他的手,将身上的衣服重新拢起,起身离开大床时慢悠悠扔下一句:“神明不说谎话。”
封愈:“……”
宋离才不管封愈有没有受身为男人的伤,他心情还算不错地去了其他四位神明相约的地方。天还早,但浮月一行人已然坐在神殿内喝茶看聊天了,十来只幼崽可可爱爱地叫唤着,一见到宋离走来便朝着他怀里扑去。
宋离随手将两只撞进来的幼崽抱进怀里,坐在了属于他的位置上。而后他才发现,他的位置旁边放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椅子。
浮月适时开口:“以后就该是阿愈坐你身边了。”
宋离浅浅应一声。
五位神明齐聚是有些事要谈,谈完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班苍带着自己的幼崽们离开,韩天记挂着还未推演出来的事,山瑶如今见到宋离便有些心虚,因此三人很快都走了。刹那间,这个宽敞的神殿内便只剩下了宋离和浮月二人。
浮月笑着看宋离,低声问:“阿愈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宋离:“……”
他心道封愈被伤了男性尊严这种事情是可以告诉别人的吗?
应该是不行的。
所以,他更不客气地重伤对方:“他有点累。”
浮月闻言,也不知道是否听出了言外之意,表情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她却对宋离招了招手。青年狭长的眼底染上疑惑看她,就见女人将一个精巧的白玉罐子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
浮月的笑容依旧温和:“药膏,可以涂抹伤患处。”
宋离一时间有些疑惑,正欲开口说自己又没受伤,似乎不太需要这药膏的时候,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青年脸上一直以来的温和和懒散在此刻忽然一点点退却,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浮月的眼睛,显然是想让浮月说点什么。
到底是姐弟,浮月看得分明。
但她没顺着宋离的心意说给错了,而是笑着解释:“昨天白日里阿愈找我要的。”
宋离:“……”
仿佛看不出宋离的羞愤和沉默,浮月的手中又多了几罐模样不太一样的药膏:“另外效用的就不给你了,怕我研究了一晚上的东西被你浪费,我等会儿给阿愈。”
宋离:“……”
好的,光是一听就知道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离深吸一口气,还是不死心:“真的不给我吗?”
浮月微笑:“不给哦。”
宋离:“……”
*
宋离回到木屋时存的心思是将封愈揍一顿,但等他推开门,他想象中本该对技术不好耿耿于怀的人却完全不见踪影。宋离在门口转了一圈,找到了啃芝麻饼的白倚,宋离尝试着问了问白倚。白倚虽然听得懂宋离的问题,但最终也只是耷拉着耳朵摇摇头。
宋离见状自然也没多说,只捏捏它的长耳朵,回了木屋。
与此同时的神山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