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同路集团的大老板居然也是这个青门镇陈家的一员,季思情、秦浩浩这俩G省来的土包子嘴巴张得差点脱臼。
本地特招外勤们反应也好不了多少,包括顾外勤在内,个个都是一副能把煮鸡蛋生吞下去的惊愕表情。
段科长很能理解大伙儿的震撼,但留给外勤们震惊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考虑到窦女附身的僵尸已经离开东水市超过二十四小时,此时也不知道跑哪大杀四方去了;在场的特招外勤都得赶紧出任务、一家家的去“拜访”这个陈氏宗族。
十一月十五日,距“11.8重案”案发七天、临海别墅园区灭门案案发三天后。
海波市,地处东南沿海,位于正国大陆海岸线中段的国际化港口城市,也是Z省最大的海滨城市。
一艘停靠在内河入海口港口附近的私人游艇上,装修得像是酒店总统套房的房间中,两名男性隔着茶几相对而坐。
这两人都有五、六十来岁年纪,看上去保养都得很好,只是此刻,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天养真的没了?”沉默良久,较年长些的男性皱眉道。
“没了。”另一个男人沉痛地道,“他两口子去东水看儿子,没想到东水出了事,不晓得哪里来的疯子杀了下面好几十个人。天养本来觉得不对想走的,偏偏条条出城路都有人查。安佑哥,你晓得的,前几年出过事后天养疑神疑鬼得很,怕这个时候走被人盯上,就打算先稳一稳,结果稳出事了。”
陈安佑沉默了会儿,又道:“那个疯子——究竟是哪里惹来的?”
“……这个我真不晓得。”五十多岁的男人很有些狼狈,“我们的人混不进专案组,调查到哪个程度了也搞不清。”
“这样不知那样不知,你还知道什么!”陈安佑终于按捺不住性子,重重一拍桌,“陈天龙,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晓事是不是!”
陈天龙愁眉苦脸,没敢吱声,低着头任由对方喝骂。
在正国国内,所谓的黑白两道通吃……其实通常指的是在某个地方能勉强遮住一小片天。
没错儿,绝大部分人都是短视的,只能看见眼前的利益,但绝大部分人也是会本能地趋利避害的;能被金钱、人情、女人打动的所谓“白道”,大多在体制内的位置都高不到哪去,也重要不到哪去。
毕竟……如果有那份能耐在体制内扶摇直上,谁又会愿意甘心混吃等死自毁前程呢?
当然,即使能被买通的都只是“小人物”,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艰难险阻了——比如在陈慧曾经开的黑美容院毁了脸的受害者,还真是只需要买动那么一两个芝麻粒大的“官”、动用那么一丝丝人脉关系,就能让受害者求告无门。
到了“11.8”重案这种捅破天的大案子,这个所谓的“通吃”就没那么好使了……别说是这么大的案子了,只要是人命案都够呛,要不怎么那么多敢在地方上胡作非为的人都拼了命的遮着掩着不让事发呢。
陈安佑用土话骂骂咧咧地呵斥道:“早跟你们兄弟两个讲,这种生意别在国内做,偏偏讲不听!早些年就算了,这几年上面风声越来越近管得越来越严,没有知觉的?这回好了么,出人命了,要着查了,你们哪个经得起查?”
陈天龙无奈地一迭声应是。
青门镇陈氏宗族,要说所有发家了的人家都不干净,那显然偏颇了;可要说家家赚的钱都干净,那也天真了。
陈天龙自己屁股下面全是SHI,他对面这个本家的堂兄弟也干净不到哪去;大家反正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真要糟了谁也跑不掉。
陈安佑大声喝骂面前这个不成器的堂弟,说到底其实是他自己心里面也慌得很——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熬过去了,临到老了还要去大牢去走一回,享受了一辈子的陈安佑可实在不愿意。
骂了一通,陈安佑暂停下来喝了口水,不耐烦地道:“罢了,你赶紧回去收拾下准备出国,去看儿子也好,治病疗养也好,找个借口赶紧出去,能带走的都带走,以后也别再回来了。”
陈天龙震惊地抬起头。
陈安佑一看他这副样子就气得不行,把茶杯狠狠摔回桌面上:“你还不愿意?你觉得公安查不到你是不是!国外别墅不去住,你还想去住牢房是不是!”
茶杯里晃荡出来的茶水飞溅到了陈天龙脸上,这个在部下马仔面前也很有威严的陈家人却没敢擦,只是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都是一家人,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陈天龙再糊涂也不可能猜不出面前这个堂兄弟的盘算。
没错,被扫荡的场子里抓走的那些部下马仔是没见过他,但经侦民警肯定能查到那些花场捞来的钱的去处,最终还是会查到他头上来。
他们兄弟两个跟陈安佑没少金钱往来,一个死了一个跑路,陈安佑大可把事情都推到他们兄弟两个头上,自己好得脱身。
这让陈天龙很有些不甘心,他也上年纪了,年龄越大越不愿意离开故土……偏偏陈安佑最后一句话确实也没说错,比起蹲大牢,还是国外自由一点。
“……好吧。”陈天龙艰难地道,“那我……我现在回去收拾去。”
“动作快点,别拖拖拉拉了!”陈安佑直接起身轰人。
带上等在夹板上的秘书下了游艇,直到坐上车,陈天龙还有些魂不守舍。
回到买在海波市的海景别墅,陈天龙没敢耽搁,一面吩咐秘书联系认识的国外律师,咨询如何尽可能少交税地把国内的财产转移出去,一面联系生意场上认识的熟人,着急忙活地处理带不走的不动产。
直忙到半夜,陈天龙自己名下的、老婆孩子名下的不动产还没处理干净,又赶上有人趁火打劫疯狂压价,气得他不住破口大骂。
陈天龙的妻子知道他们家落到不得不清算家产跑路国外的下场后便一直不情不愿地板着脸生闷气,听到丈夫在书房里骂骂咧咧地砸东西也没管,自顾自坐在客厅里喝酒看电视。
午夜时分,保姆起夜上厕所,路过客厅,看见电视开着,茶几上也还摆着女主人喝的红酒杯。
“……咦?”保姆奇怪地左右张望了下,并没看见女主人。
她不确定女主人还会不会回来继续喝,犹豫了下,没急着收拾。
上完厕所回保姆房,路过书房时,保姆发现书房里的灯还亮着,门也没有关。
书房内,电脑还开着,书桌后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