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眠原本一向很差,因为他那奇怪的,所谓能力的东西,虽然每天只持续并不固定的一个小时,但这一小时之内闻到的味道,却并不是立刻就能消失的,而是一个慢慢消退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闻冬就不得不忍耐这种种味道交融,在鼻尖萦绕不去的混乱。
长此以往,他入睡就变得极其困难,不得不日常与安眠药相伴。
可这两天却不太一样。
闻冬发现,自从他前一天晚上在酒吧遇到季凛之后,那独属于季凛的,干净温柔的草木香,就变成了一种近乎阻隔剂一般的存在。
虽然在能力出现的那一小时内,他依然可以闻到其余种种,来自不同的人的不同情绪,但只要时间一到,闻冬鼻尖就只残留了淡淡的草木香气,像是将其他所有混乱味道,都全部阻隔掉了一样。
这草木香气对于闻冬而言,就像纯天然的安眠药,让他变得很容易困倦。
没选择继续留在季凛办公室等他,也是这个原因。
闻冬怕自己在季凛办公室睡着,他今天可没喝酒,如果还是睡着的话,未免就显得太不合时宜了。
可这一觉,闻冬睡得却并不算好。
明明充斥在鼻尖的味道是分外舒适,甚至令人心旷神怡的,但闻冬却不知为何,还是陷入了梦魇中。
梦里,是在一场化妆舞会上,梦中的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看不到正脸。
或者其实,说化妆舞会也并不具体,因为那不过是一场借由化妆舞会为名的,专门针对未成年的,挑选大会。
犯罪组织的头目们,依靠这场戴着面具的舞会,挑选他们的组织成员。
进一步说,是他们的衣钵继承者。
他们会不断提问,诱导,以期挑选出最合心意的继承者们。
面具是最好的遮掩,面具之下,内心一切黑暗的,极端的情绪都能够被无限放大,不必再担忧别人的目光。
梦中的闻冬像是早已对这样的场合习以为常,倒不觉得有多恐惧,只是心生厌恶。
极度的厌恶。
因为实在是太难闻了,那是人类心底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苦的,涩的,辛辣的,甚至是恶臭的,它们交融在一起,萦绕在闻冬鼻尖,令闻冬感到生理性反胃。
闻冬转身逃跑,却根本跑不开,逃不掉,一张张戴着面具的脸向他涌来,那些面具逐渐变得扭曲而变形,显得诡异万分,让闻冬生出了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t you cry, ld out of time...”
闻冬骤然惊醒。
“ of mind...”
深深喘息了两下,闻冬才终于从噩梦中回过神来,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而梦中那种窒息的感觉,大概不过是源于,他之前竟然就这样握着手机睡着了,手机此时此刻,正压在他的心口。
闻冬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又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确认自己气息平稳了,才划了接听。
手机听筒中传出熟悉的温沉嗓音:“小闻先生?我是季凛。”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闻冬在听到季凛声音的那一刹那,确确实实萌生了一种,仿佛从地狱被拉回人间的,劫后余生感。
“嗯,”闻冬简洁应道,“是我。”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季凛的下一句话,就将他重新打回了地狱,甚至更胜一筹——
“是这样的,我确实有件事情急于向你确认,”季凛彬彬有礼道,“之前加了你的微信,但你一直没通过,恕我冒昧,直接就打电话给你了,我是想问一下,你是否知道,沈溪先生有一个脚链,上面有一个面具挂坠?”
听清其中的某个词眼,闻冬握着手机的手蓦然攥紧,瞳孔紧缩,额头上刚刚略微消散的细汗又重新浮了起来。
他还没来及回答,就又听见了「砰」地一声。
闻冬下意识顺着声音来源看去,看见了自己原本安置在窗台上的花瓶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他睡前忘了关窗,现在外面大概是变天了,窗帘被大风吹得鼓起了一个大包。
直到手机中再次传出季凛的一声「小闻先生」,闻冬才猝然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轻声道:“抱歉,我...我现在去市局找你,你能让我看一看那个,那个脚链吗?”
“实在抱歉,”季凛歉然道,“我今天已经下班了,现在在家,那个脚链属于重要物证,我不能私自带回家。”
闻冬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才发现他这觉睡了很久,现在已经晚上九点过了。
正要说句「那就明早见」,就听季凛又温声开了口,他转口说:“不过,我手机里拍了照,如果你确实很迫切要看的话,可以来我家里。”
不等闻冬说话,季凛就又体贴入微地补充道:“外面起风了,我去接你。”
作者有话说:
小季,你真的不是在变相邀请老婆去你家吗?!
「备注」英文歌词来源《my jinji》,落日飞车的歌-我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