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深市市局刑侦支队内。
审讯室里, 傅恒已经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往。
季凛坐在他对面,身形放松靠在椅背上,双手随意交叠在审讯桌上, 神情温和如常。
那模样完全不像是在听犯罪嫌疑人招供,倒像是倾听好友心声。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样说好像也不完全错。
毕竟季凛本就同傅恒认识, 虽然没有深交接触不多,但总归可以称一句「熟人」。
只是得知自己的熟人乍然间变成了一个大型未成年卖-淫组织的头目,季凛也没有表露出丝毫普通人可能会有的, 诸如过度震惊,难以接受这一类的情绪。
他总是如此。
而傅恒好像也就真把季凛当成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他什么都讲——
讲他比傅烟大了十五岁,傅烟才出生不久, 他们的父母就先后去世了, 因此可以说傅烟就是他一手带大的,都说长兄如父, 确实如此,他既是傅烟的哥哥, 同时也像傅烟半个爸爸。
讲傅家原本也只是普通家庭,是他白手起家一路打拼上来,才把傅氏做到了如今这个地位。
讲这多年打拼间的荣耀与艰辛, 自然也不乏为了利益出卖道德甚至触碰法律——
就比如这个一手打造出的一个大型的, 未成年卖-淫组织。
傅恒承认自己最初和一部分所谓的上等人打上交道, 靠的就是这个。
而在他真正发家致富之后, 这个组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发发展完善, 它成了一个和其他公司间合作交易中维系关系的枢纽。
到了这一步, 从中已经获取过太多利益,这个组织和傅恒早已经成为一种绑定关系,再想要彻底金盆洗手,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只不过...
“不过小烟他从始至终都是不知道的,”傅恒嗓音很沉,低声道,“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不会让他碰任何这些不堪的,不合规的东西,他合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过一生。”
长长叹了声气,傅恒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抬手掩面遮住猩红眼角,依旧没能遮掩住死死压在喉咙里的一声哽咽。
“为什么会这样?”他眼底变得空茫一片,像是溺在水中再也握不住稻草的人,语气里蕴满了深深的无助与悲哀,像在问季凛,又更像是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如果这就是报应,为什么报的不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小烟他又做错了什么...难道...难道就因为他是我傅恒这个罪人的弟弟吗?!”
话到尾音,傅恒音量陡然提高。
可季凛只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只是语气如常问:“傅先生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很显然,傅恒的问题并不需要季凛,或者说任何人给他答案,他自己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傅烟之所以会死,确实就因为他是傅恒的弟弟。
至于和卖-淫组织本身相关的种种信息核查,这部分并不归季凛负责,那就等傅恒后续再同相关负责的警察去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