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会儿。”江别故说:“到了喊我。”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容错知道江别故听不到,所以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他几秒后就发动引擎,将车子开了出去。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可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发生了车祸还是怎么,竟出奇的堵,连选择另一条路的想法也被堵的极其不现实,无奈之下也只能等。
等待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容错也不喜欢等待,但如果旁边有江别故的话,他倒觉得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甚至还会希望这段时间可以更延长一些。
视线从前方的车子,到路边的店铺及行人,容错都看了又看,可最后还是落在了江别故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头疼的原因,他的眉头一直蹙着没有舒展过。
包括他的心情都没有好转。
这隐隐让容错觉得有些奇怪,就算因为昨天晚上自己醉酒未归的事情,可依着自己对江别故的了解,他说完教训完也就算,不会让情绪长时间的留在当下。
他不是这样的人,可今天的江别故却似乎一直没走出来。
是自己的做法真的让他生气到这种地步?还是说,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车子后方的鸣笛声响起在耳边的时候,容错才意识到前方的路已经畅通了,他急忙从江别故的脸上收回视线将车开了出去,却没注意到江别故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路边,又悄悄闭上了。
或许是听不到的原因,所以对其他方面江别故要比常人敏感一些。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容错将视线放在自己的脸上,时间短了或许不可能察觉到什么,可从堵车到通畅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江别故能感觉到容错的视线基本都是在看自己的。
有什么好看的?
是担心自己依旧生气?还是担心自己头疼的厉害?又或者……只是想看?
江别故不明白,他以前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也从来没想过,可昨晚的事情过后,加上刚才容错的确看了自己很长时间,江别故就难免会想,想容错会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就像刚才那样,看过自己无数次了?
后半段路,江别故是真的睡着了,毕竟昨天晚上他是真的一秒钟都没睡,现在有些坚持不住睡过去也是应该的,容错将车停在超市
停车场去买了食材,全程动作小心翼翼,但车子重新启动的震感到底还是惊醒了他。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又看向容错,容错对他笑了笑:
“吵醒你了?我想着家里应该没吃的了,就去超市买了点食材。”
江别故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问他:“吃什么?”
“都是你爱吃的。”
江别故看到容错的话又回头看了一眼车后座的食材,淡淡一笑:“走吧。”
可能是两三天没见的缘故,豆芽这次欢迎容错要比江别故热情的多,容错蹲下来陪着豆芽玩了一会儿,江别故看他们几秒,将食材拎去了厨房。
容错隔了几秒就跟了过来,把江别故正在整理的袋子拎到了自己面前:
“哥,去休息会儿吧,我来做,做好了去叫你。”
江别故没立刻动,站在原地看了容错几秒,在容错疑惑的又将视线看过来的时候,江别故才笑了笑,抬手想拍怕他的肩膀,却在举起的时候又落下:
“辛苦了,那我去躺会儿。”
“好。”
江别故离开厨房,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容错,豆芽还是对他稀罕的很,一直在他腿边打转,而容错也时不时的低头逗逗它,还给了他一大块牛肉。
这温馨的画面让江别故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好到他希望昨天听到的那句话也是自己所做的一场梦。
从这天开始江别故对容错难免多了一份关注,然后他近乎不可思议的发现那些从前自己不会在意的细节里隐瞒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心思。
比如说,江别故会时常感觉到容错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长时间的看自己,有时候会及时收回,有时候也会和自己撞上,慌乱的用笑意遮掩。
比如说他们偶尔在厨房一起做饭,手不小心碰到一起的时候,容错就会有片刻的呆滞,几秒后才会恢复。
比如说容错在金融方面什么不懂的地方,江别故俯身去教他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拉开彼此的距离,尽可能的减少接触。
比如说看到自己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容错会下意识的错开视线,不敢看他……
这些心思容错究竟隐藏了多久,江别故并不知道,可容错隐藏的这般娴熟应该时间不短,因为如果不是江别故听了那晚的话而多加关注,或许连他也不能察觉太多,容错从来没说过,甚至没有流露过任何让自己误会的情绪。
容错……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的江别故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发呆,容错在他身后的书桌上看案例。
几分钟之前他刚给容错讲解了一个以协议股权转让、定向增发和部分要约三种方式完成的收购案,而容错在他俯身讲解的时候又一次微微后退避开了他。
这一次江别故没忍住,察觉到他的动作回头看他,笑着询问:
“躲着我做什么?”
容错的脸上有一闪即过的慌乱,虽然不足一秒,但这么近距离江别故若还看不到的话,那么他的眼睛也可以不要了。
“没有。”容错说:“我就是怕碍着你的动作,打扰你。”
“是吗?”江别故笑了笑,视线在容错微红的耳朵上扫过,又专心讲题了,只是接下来的讲解容错有多少认真,江别故就不知道了,不过最后他还是问了句:
“懂了吗?”
容错的耳朵还是红红的,点了点头:“懂了。”
“那就行,你自己看吧。”说着便端起咖啡来到了落地窗前。
这些日子,江别故或观察或试探,每一个发现都让他心惊,每一次心惊都带着强烈的无力和罪恶感,他几乎已经确定了容错那天晚上说的并非是胡话,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希
望,希望他只是喜欢男人,而并非是自己。
可就算如此,江别故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不由的在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在容错16岁的时候就告知他自己的性取向,容错是不是就不会过早的知道,过早的去查,从而被这些影响。
容错一直很听自己的话,一直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把自己当成了榜样,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的性向也潜移默化影响了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容错原本可以不走这条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