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蔷薇心说那又不是我。可这话不能说,谁让她现在就是孙蔷薇呢。
“还有什么?”孙蔷薇也瞥一眼宁王,然后才问林承宗。
宁王眉头微蹙,这丫头什么意思?
林承宗见识过孙蔷薇的厉害,深知其性子烈,虽然宁王也名声在外,可跟“刁民”比起来林承宗总觉得他也得甘拜下风。怕两人打起来,立即拿出玉米,“这个东西陛下使人查过,确实如姑娘所言,这是洋人的杂粮。”
“陛下找的也是洋人?”孙蔷薇可不希望在此地见到老乡。谁知对方是人还是鬼。万一是个猪队友,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日,且她还是被火烧死的——民间传言,孤魂野鬼外来精怪最是怕火。
林承宗:“去过西域的商人。听那边的人说过。如姑娘所言,不值什么钱,路途遥远,所以他们从未想过带点回来。”
“可惜了。要是能带些过来,也不会让洋人险些钻了空子。”
宁王倍感诧异的转向她。
孙蔷薇被他看得不明所以:“怎么了?”
“本王以为你会说,可惜了,否则不知道可以多做多少道菜。”
孙蔷薇的脸色微变:“你——”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虽然自私了点,虽然有时候阴毒了点,格局也没那么小,“王爷所言极是,毕竟女人就应该头发长见识短。”
“你——”宁王指着她,一见林承宗看向他,赶忙放下手,“牙尖嘴利!林大人,继续。”
林承宗拱手道:“下官不敢。”谁敢在王爷面前称大人,“姑娘,咱们继续。”
“继续。”孙蔷薇瞥一眼宁王。
宁王想说什么,衣袖被人拽一下,扭头看到是灵溪,很是疑惑。
灵溪小声说:“陛下还等着林大人回禀呢。”
宁王深深地看一眼孙蔷薇,回头再收拾她。紧接着就看到孙蔷薇惊得睁大眼睛,脸色精彩的跟她逃跑那天有一比。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林承宗手里的东西,一个椭圆的,灰不溜秋的东西,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一样,“这又是什么?”
林承宗:“下官不知。孙姑娘好像听说过?”
“没想到真有这种东西。”孙蔷薇不能说疫情这几年,她每次到菜市场或超市必买,只因可以存放许久,“上面的泥清洗干净是褐色,有的是深黄色,里面的颜色似黄豆,这东西又称土豆。祖父在世时听洋人说过,他们有种东西类似咱们这边的芋头。但比芋头美味,磨出来的粉可以像绿豆粉一样做粉条子。这东西也可以蒸着吃,也可以切成条放油锅里炒着吃。祖父从未听说过什么东西有这么多种吃法,还当成笑话一样讲给我们这些小辈听。”说到此叹了一口气,“可惜第二年祖父就去了。”
林承宗赶忙向她道歉。
孙蔷薇那样不过是装的:“都过去了。”很是大度的露出微笑。
“那这东西也可以像玉米似的种植吗?”
孙蔷薇:“大人已经知道玉米如何种了?”
“听陛下找到的那几位商人说的,挖个坑埋点土就不用管了。”
宁王不禁说:“胡说!”
林承宗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陛下是这么说的。
“他老糊涂你也老糊涂?”宁王不客气的话让林承宗恨不得立即变成聋子。
孙蔷薇想笑:“王爷也知道?”
“本王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种,但本王种过地。种粮食哪有这么简单?”宁王瞪一眼林承宗,“回头本王就向太子哥提议,叫你们这些通过科举取士上来的人先下去种地三年。”
林承宗慌得拱手道:“王爷息怒,下官也是——”
孙蔷薇打断他:“林大人,怪不得你,你没见过这东西,自然陛下说什么是什么。即使陛下错了,你也不能开口就说陛下错了。王爷,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林承宗连连点头。
宁王:“所以他被你们这些人糊弄的越来越糊涂。长此以往下去能糊涂的不知道自己姓秦还是姓楚。”
这话林承宗不敢接茬,脸色都白了。
孙蔷薇禁不住同情他夹在父子中间左右为难,尤其一个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一个是一言不合就敢把人废了的宁王,“王爷不想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种的?”
“别拐外抹角。”
孙蔷薇拿起一个光溜溜,上面甚至连一个凹槽都没有土豆,“林大人,像这种种下去也很难长出东西来。”然后又拿个凸凹不平隐隐发芽的,“这东西是从这些凹槽里发出芽来。也不是直接种,而是把它切开,每个芽就像一颗种子。它和玉米有个共同点,不可以挨着种植,中间要空出一至两尺。这个土豆地下发的多,玉米上面多,一层一层好比松树。我还听说待玉米长到我这么高,底层的玉米叶就没什么用了,可以像掰树枝一样掰掉喂牛羊。至于是不是。大人回头可拿一垄地试试。”
林承宗赶忙让她先停一下,向宁王纸和笔记下来。
孙蔷薇道:“这两样春天也可以种,但得过了倒春寒。”
“这个下官知道。”
宁王:“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刑部侍郎也不用当了。”
林承宗顿时不敢多言。
孙蔷薇赞同宁王的说辞,连倒春寒都不知道,可见他很少出府衙。身为刑部侍郎,办案从未出过现场,能办好才怪。
“大人,只有这么多吗?”
林承宗想清楚了才说:“玉米有一百多斤,土豆有五十多斤,玉米是放在洋人的衣柜里的,土豆是在厨房查到的。”
孙蔷薇不意外:“发了芽的玉米像发了芽的小麦,不可以用来磨面粉了。”
“下官记下了。”林承宗小心应下。
孙蔷薇:“回头林大人把这些光溜溜的挑出来,我觉着也没几个,不过还请林大人派人送过来。如果可以再给我几个发了芽的土豆和两个玉米。”转向宁王,“王爷,东院有两片空地,我想用来种这两样,也以防种一起死了都死了。”
宁王颔首。
孙蔷薇问林承宗:“可以吗?”
林承宗:“可以。不过还请姑娘再回忆一下,还有没有别的注意事项。”
孙蔷薇在农村待十几年,几乎每年都会帮爷爷奶奶下地种玉米,自然知道很多,可她不能说:“据说玉米一粒就可以长很大。如果一个洞里放两三个,且全长出来要挑小的留大的,小的种在别处。”
林承宗接过灵溪递来的笔墨先把这段几下。
孙蔷薇:“听我邻居说过草木灰可以防虫。像土豆切开了种下去一定会招来虫子啃食。不放先撒或者裹上草木灰再种下去。不过也有可能没用。不裹草木灰的,大人也试试。”
林承宗连连点头。
宁王问:“种在什么地方?”
林承宗赶忙放下笔,拱手道:“回王爷,陛下说先在皇庄试种。”
孙蔷薇补充:“这俩不像水稻那样喜水,但我也不清楚耐不耐旱,还请林大人提醒陛下,派人时不时查看一下。”
林承宗点点头把这一点也记下。
孙蔷薇看看那木盒子,没别的东西了,“王爷,我还有一事相求。玉米和土豆如果按我说的种出来,且亩产不低,可不可以请林大人和王爷跟陛下求求情,饶了我的大不敬之罪?”
宁王和林承宗皆愣了片刻。然后宁王露出见到孙蔷薇之后的第一个笑脸,似笑非笑,“你还知道自己那番话多么大逆不道?”
孙蔷薇当然知道,她当时说出来就是奔着死去的。
林承宗不敢应下来,只能看宁王。
宁王:“种出来再说。”
孙蔷薇点头:“这点我知道。”然后想到土豆的产量,亩产几千斤是改良后的,“听说土豆的产量和玉米不差上下。”
林承宗将将拿起的毛笔险些掉在桌上:“这东西也那么高产?它,它不是大一点的黄豆?”
孙蔷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胡诌:“林大人不妨想一下,如果产量很低,像菰米,像蚕丝来之不易,洋人会不拿来卖?他们把玉米当延年益寿的药,却把土豆放在厨房,可见在洋人那里土豆比玉米还便宜。”
宁王:“物以稀为贵。”
林承宗瞬间明白,“土豆像姑娘说的可以蒸着吃炒着吃,还可以取到粉,可洋人却不珍惜,那它的产量只会比玉米高?”
孙蔷薇点头。
林承宗顿时激动的无以言表,快速把她所说的写下来,不等墨迹干便对宁王道:“下官这就去禀明陛下。”说完就走。
宁王赶忙提醒:“箱子里的东西。”
“留给姑娘,下官就不使人来送了。”林承宗甩下这一句连走带跑出了宁王府。
孙蔷薇看呆了:“王爷,林大人,这……”她知道产量高意味着什么,可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宁王看她的脸色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先回去,我让灵溪收拾一下就送过去。”
“哦,是。”孙蔷薇想到厨房还有不少活儿,鲥鱼还没收拾,立即告退。
宁王看着她走远,吩咐门外候着的张红搬着大箱子,灵溪搬着小箱子随他去书房。
灵溪到书房就忍不住问:“爷,小箱子里装的不是林大人从洋人那儿搜到的东西?”
宁王直接打开。
灵溪被亮光闪的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睁开就看到一匣子金银,顿时瞠目结舌。
张红给他一肘子:“瞎想什么?这不是林大人送给王爷的。”
“那就是陛下?”灵溪脱口而出。
宁王冷冷地哼一声。灵溪瞬间意识到不可能,“那这是?”
朱玉日前去刑部就听林承宗提过这箱金银。今早张红碰到朱玉,问他有没有去刑部,朱玉就把此事告诉他,“孙姑娘家的房子和酒楼位置极好,这些银子是卖宅子和酒楼的钱。刑部不比户部,只出不进,这么大一笔进账得禀告陛下。陛下得知孙姑娘识破了洋人的奸计,又赏了孙姑娘几锭金子。”
灵溪听懂了又没懂:“所以刑部没要蔷薇姐姐的酒楼和她家宅子?”
张红点头。
宁王把户部员外郎送的那些银子拿出来,放到林承宗带来的木盒里,小小的盒子塞得满满的,“给孙蔷薇送去,只说是卖房和酒楼以及老头子赏的。”
张红拿起来,看到那红色庚帖,“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