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的酒气把周时轲都熏得有点醉,但周时轲也不太清楚,他现在的不踏实感也来自于方卡身上的酒气还是刚才和傅斯冕的那通电话。
“你在想傅斯冕吗?”方卡笑的时候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看起来单纯又无辜,“他和你说了什么?”
“卡卡,离我远点儿。”周时轲拍了拍他的头。
方卡立马松手在一边乖乖坐好。
杨上臣刚好唱完一首歌,他过来,感受到奇怪的氛围,问方卡,“这是怎么了?”
“傅斯冕给轲轲打电话了。”方卡回答得飞快。
杨上臣眉毛一皱,脑子嗡一下就炸开了,“你说什么玩意儿?谁给老三打电话了?”
方卡推开权言递过来的水果,“傅斯冕啊。”
方卡是除了杨上臣和周时旬以外,第三个知道傅斯冕的人,不是周时轲主动说的,是他自己看出来的。方卡出身不好,妈妈是坐台的,和方家现在的老爷子不小心滚到了一起,一次就怀孕了,他妈身体不好,打了就再也怀不上了,死活要生下来。
方老爷子就随她了,但不让她进门,只承认给钱,但生方卡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方家只能把刚出生的方卡接回去,可惜回去之后,他还不如做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私生子在别人家里能落个什么好,他十来岁的时候,看着就六七岁那么大,穿的是哥哥姐姐们的衣服,身上全是伤,新的旧的混在一起,惨不忍睹。
所以这也让他性格变得异常敏感警惕,他回国后,看见周时轲第一眼,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在机场,他把行李箱扔了,说不告诉他他就不回去,他还要把衣服脱了。
杨上臣把他箱子捡起来,“你爱脱脱,管老子屁事。”
方卡一见没人搭理他,傻眼了,又改变战术缠着周时轲,周时轲被缠得没有办法,只说自己分手了,心情不太好,没说其他的。
不能让方卡知道,方卡就是个小疯子。
所以他被杨上臣吓了一跳,“你吼什么?”
杨上臣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他把周时轲旁边那个低眉顺眼的小模特一把拎了起来丢到一边,自己坐过去,“他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周时轲懒洋洋的,心情难免还是被影响到了,跟包厢里热闹变得格格不入起来。
“我还有很多稿子在江城,之前说不要了,后面想还是挺舍不得的,他姐姐答应帮我拿,打电话的时候被他听见了,顺便聊了两句。”他回答得很轻松,杨上臣心都在流血。
“凭什么不要了?”杨上臣气得不行,可手边只有满桌子的吃的喝的,他抓起一把瓜子狠狠丢在地上,方卡直接看呆了。
那么多原创稿子,做出来得是多少钱啊,以后衍生出来的利益想都不敢想,就白白送给他傅斯冕?杨上臣心里憋得慌。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方卡乐得不行,趴在权言的肩膀上笑得前俯后仰,变脸比翻书还快。
杨上臣没理他。
“没必要生气,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周时轲轻描淡写说道,都几个月了,不提,他都快忘了,“过去的事儿,不值得一提再提。”
杨上臣完全没听进去,“要不咱也坑他一把?”
方卡听到这里觉得不对了,“也?傅斯冕坑轲轲了?”
“说说呗,说说呗,杨上臣!”方卡笑着求了两声,发现杨上臣仍旧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意思,他就真生气了,他从沙发上跳下来,权言立刻帮他抚平裤腿,方卡一眼都没看,他只在乎周时轲的事情,“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边闹起来了,包厢里有眼尖的人立刻关了音乐,灯光都霎时间暗了下来。
都有些忐忑和懵逼地看着这三位,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方卡见杨上臣和周时轲一同沉默,他眉眼耷拉下来,转身一脚踹在权言的小腿上,权言登时就疼得跪在了地上,方卡眼睛都没眨一下,抡起一个酒瓶就要往权言脑袋上砸。
“方卡。”周时轲语气冷淡地叫了他一声。
方卡闹了起来,“你们不告诉我,我今天就把他打死在这里!”
杨上臣扶额,“祖宗喂!”
方卡因为成长环境的问题,性格敏感又有点偏激,周时轲当时去方家陪周吉庆参加宴会,在院子里看见他被欺负,顺手拉了一把,却被方家那几个小畜生记恨上了,周时轲索性好人做到底,那这几个小畜生打得鼻青脸肿捆了丢在方家大门口,他们老妈直接吓昏了过去。
周时轲后来说,方卡的名字里加个字,加个周字,他差不多就是在告诉整个圈子里的人,方卡从此以后被他周时轲护在了羽翼下。
方卡自己也争气,愣是不靠方家,高中连跳两级直接出了国,金融本硕连读,在国外就把他爸一个子公司搞垮了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只听周时轲的话。
“杨上臣,你说给他吧,挑着说,我先走了。”周时轲从沙发上拾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方卡不敢追上去,满脸不服气的坐下来。
“你消停点吧,他听见姓傅的就心情不好,你还提个没完。”杨上臣满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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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时轲想抽烟,又考虑到之后还要唱歌,愣是忍下了。
从酒吧出来,他的车停在最显眼和最方便的位置,路过的人都会看上两眼,他将外套穿上,从口袋里翻出车钥匙,准备回家。
每次这个时候,就会特别想家。
傅斯冕也算有本事,把他不恋家的毛病都给纠正过来了。
他上了车,还没打火,手机响了。
周时轲接了之后,电话那头一直没人说话。
“傅斯冕,”周时轲直接就猜出来了,他的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来,靠在座椅椅背上,眉眼有些倦意,“你还想说什么?”
傅斯冕的音色一直偏冷调,他呼吸浅慢,”阿轲,你别不要我。“他语气带着恳求,那头还混着不小的雨声。
周时轲差点就笑出了声来。
他语气上扬,带着点儿周三才有的桀骜和不驯,”你他妈别倒打一耙!谁不要谁?你以为我周时轲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我那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所以我捧着你!”
周时轲不捧着他了,他就什么也不是。
“傅斯冕,我是人不是机器,”周时轲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笑了笑,“你呢,就当我没用,我没本事让您呐,喜欢上我这么一个玩意儿。”
傅斯冕过了很久才说话。
“阿轲,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傅斯冕的声音很轻,一如往常他哄周时轲的那样,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向周时轲低头道歉,“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
“不用。”周时轲回答得很坚决,他上够当也摔得够疼,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同一条沟里翻车,就是他脑子有问题。
虽然他觉得疼,哪哪儿都疼,而这都拜傅斯冕所赐,可他并不打算和好,疼就疼它的,这不能影响周时轲下决定。
舍不舍得是一回事,喜不喜欢是一回事,而选择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
周时轲不舍得,他还喜欢,但他不会再和傅斯冕在一起。
“你们公司年后要来北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工作上的事情是我姐姐在管,随便你们怎么合作,”周时轲停了几秒钟,又冷冷道,“你以傅家傅总的身份,我是周家周三,我们从未认识,你敢多说一个字,你的公司就别开了。”
周时萱想要发展药品,傅家正好来北城,这无疑是一个机会,周时轲不想让周时萱为了自己劳心费神,她年纪轻轻接下周家,护着两个小的,她不结婚到底是因为什么,周时轲长大后才明白。
在这之前,周时轲做梦都没想到,他和傅斯冕会走到现在这种针锋相对的地步,他会对傅斯冕说这样的狠话。
他说得出,就做得出。
傅斯冕是他人生出现的一轮清冷的月亮,他在北城闹得天翻地覆,随心所欲,不受任何约束反倒觉得没什么意思,他身边的人没一个是傅斯冕那样的,是高不可攀,不是触手可得,所以他一眼就瞧上了人家。
一个温和疏离,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众人眼里的好学生好榜样的傅斯冕。
却让周时轲栽了一个活到现在栽过的最大的跟头。
美人如蛇蝎,说的就是傅斯冕。
艹。
“狠话说多了没劲,”周时轲打燃了火,眸子在昏暗的车内淡漠又清醒,“傅斯冕,你要是来北城做生意,随你,你要是来找我周家麻烦,不用我姐姐,我自己就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