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旬已经结婚了,下一个应该轮到你了,我会给你物色合适的对象。”周时萱低头看着报纸,说话的语气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这是一件待办的公事。
周时轲本想拒绝,但翻来覆去也没能找到可以拒绝的理由,半晌过去,他点头,“好。”
过去的事情已经翻篇了,他应该按照本来的轨迹,进行他本来的人生。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傅斯冕的,属于周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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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风乍起。
周时轲穿上外套,从墙上取下牵引绳,给蹲在脚边的三只狗挨个套上。
它们今天异常的安静听话,不乱跳不乱扑,可能也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
周时轲牵着它们走在路边,别墅区的业主住得十分散,往往要隔很远才会出现一户,路上见不着人影,两旁载着柏树和杨树,太阳快落下时,剩一道线一样的光线在蜿蜒的草坪高处逶迤。
三只狗在周时轲前边慢慢悠悠地晃着,这里嗅嗅,那里嗅嗅,周时轲懒洋洋地跟在它们后边。
快出小区了。
周时轲拽了拽绳子,颗颗最先蹲到周时轲的脚边,接着是剩下两只,他们不约而同看着不远处的青年。
傅斯冕穿着一身运动服,头发散在额前,浑身的衿贵与疏离感。
当时在一起的时候周围同学怎么说来着,要是能和傅斯冕在一起,他们愿意少活二十年。
即使是和傅斯冕当同学,都足够他们出去吹几年。
抛开其他的不说,单论傅斯冕的长相,要是他出道,几乎就没那些影帝爱豆的事儿。
再加上对方温和又周到的待人接物,他想拿下谁,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周时轲突然挺同情自己,太倒霉了,第一次恋爱就碰上了一个满级怪物。
突然,阿周兴奋起来,他叫了两声,牵引绳勒得它直翻白眼它也要往前冲,周时轲踹了它一脚,它哈着气往那个方向奔。
周时轲看着对方,心下一动,他手一松,阿周立刻就撒开腿跑出了闸门。
它速度飞快,像一道闪电似的冲过去,不管是力道还是速度,都足以将一个成年人扑倒在地。
周时轲以为阿周是想咬人才拉着他,既然对方不走,那他也没必要客气了,他用看热闹的表情看着对面。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阿周只是往傅斯冕身上扑,还狂摇着尾巴,俨然是在讨好傅斯冕。
“......”
周时轲拽着剩下两只狗走过去,冷着脸,唤了一声阿周。
阿周停下了,在周时轲和傅斯冕之间犹豫不决,它委屈地“呜”了一声,周时轲正想骂它,就见傅斯冕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狗子吃的零食。
“......”
阿周立刻又兴奋起来。
周时轲皱眉,走上前没有任何犹豫地给了傅斯冕一耳光,咬牙切齿道:“你贱不贱?”
傅斯冕被打得偏过头去,他半张脸先是发麻,最后才是隐隐作痛,牙关磕到了舌头,接着咸腥味就在嘴里弥漫开。
他回头,望着周时轲,眼神幽暗,“你手打疼了吗?”
阿周嘴里含着零食,心满意足地回到周时轲身边,周时轲低头看着它,面无表情问它,“你是自己吐出来还是我帮你?”
“呜~”阿周趴在了地上,将嘴里的零食吐了出来。
“狗你也算计,不愧是你。”周时轲冷冷道。
傅斯冕像是没有听见周时轲的咄咄逼人一样,他问道:“你和姜野在一起了?”
周时轲:“你要是闲得慌,可以再去卖几个人,给自己找点事做。”
“回答我,你是不是和姜野在一起了?”傅斯冕往前走了一步,他气息太冷,三只狗立马警觉起来,对傅斯冕露出攻击状态。
周时轲比傅斯冕要矮上大半个头,身型上也有差距,对方带来的压迫感不容忽视,他往后退,似笑非笑,“你发什么疯?我跟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你有什么关系?
傅斯冕微微垂眼,再抬起眼时,他眼底出现温和却又怪异的笑,“你尽管试试。”
周时轲蹙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周三,我不动你,你想要什么,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傅斯冕声音像流动的冰渣子,语速缓慢,却带着隐隐的威胁,“但不管是姜野,还是宋归延,你最好和他们保持距离。”
周时轲抬眼,他直视傅斯冕,“你威胁我?”
傅斯冕弯起嘴角,温和又纵容,“我喜欢你。”
“傅先生,”周时轲提高音量,拖长尾音,接着不可抑制地笑起来,他眉眼带着明晃晃的讥讽,“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话在我这里,没有任何可信度。”
“所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恶心人的话了。”
以前都是要周时轲先主动说,傅斯冕才会跟着说,现在周时轲也不稀罕了,他心里没有起一丝波澜,平静得让周时轲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太阳完全落下去,四周景物变得模糊,在这一刻,这一秒,有些东西,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猝不及防又理所应当,而面对傅斯冕迟来的挽回,周时轲听了只觉得可笑和悲哀。
傅斯冕不想再和周时轲起争执,他问对方,“宋归延今天去你家了?”
周时轲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傅斯冕的问题,而是慢慢转头,看向了路边的住宅楼。
如果说里边别墅区住的基本都是北城的企业家,或者一起行业的大拿,那么这住宅楼就是他们的附属,各行的精英都喜欢买这里,价格居高不下。
他想到前段时间在那场大雨里,在对面看见的打着伞一动不动站在雨幕里的人影。
周时轲眼皮猛地一跳。
“你他妈监视我?”周时轲回过头,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对此,傅斯冕显得无比坦荡。
“证据呢?”
周时轲定定地看着傅斯冕,他胃部一阵收缩,紧接着开始翻江倒海,他觉得恶心。
“行,我没证据,”周时轲勾起一边嘴角,他气得心口疼,就绝对没有傅斯冕好过的,“你不让我和别人在一起,我他妈明天就能给你结个婚。”
傅斯冕眼里像是压抑着什么,克制着什么,实际上自从来到北城,他就一直在克制,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与冷静,在碰见周时轲时,慢慢开始瓦解。
“你没必要为了让我生气而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周时轲眼睛瞪大,噗嗤一笑,“我姓周,我肯定是要和我姐姐满意的人结婚的,傅斯冕,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傅斯冕垂着眼,如鸦羽般的眼睫遮盖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他在周时轲没怎么防备的时候一把将人拽到眼前,手掌下是男生显得略单薄的肩膀,他恨不得把周时轲捏碎,可他语气却异常平静,“傅家现在是我的......”
周时轲甩不开傅斯冕,也不能在家门口和对方打起来,听见对方说的话,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是你的是你的,全世界都他妈是你的。”
傅斯冕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所以,我有利用傅氏打压任何人的资格。”
周时轲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傅斯冕了,又或者是,傅斯冕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不择手段,讨厌背叛,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触碰。
“你别忘记你现在是在北城。”周时轲提醒对方。
“你会用整个周家和我作对吗?”傅斯冕俯身,贴在周时轲的耳边,“那我会很高兴,周三,你越生气,我越高兴。”
至少那样,周时轲对他还有情绪,还是在乎的,如果完全不为所动,傅斯冕甚至感到少有的束手无策。
他不想威胁周时轲的。
可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他做不到看着周时轲和别人暧昧而在旁无动于衷,不管他是周三,还是阿轲,他都只想让对方眼里只有自己。
傅斯冕没有别的办法了,看着周时轲逐渐变红的眼圈,他的心脏紧缩得发疼,他知道这是心痛的感觉,他感到很抱歉,对周时轲,不对自己。
周家的确跟傅家的实力不相上下,这种时候,往往是比谁更加豁得出去,在无情冷血这一点上,周时轲就算是再投胎十次,也没法赢过傅斯冕。
周时轲不可能拿整个周家去赌,傅斯冕他不配。
他气得浑身发抖,那种无能为力的茫然,面对始终强过自己的对手的惊惧,这与赛车不一样,赛车最坏不过死他一个,他要是和傅斯冕硬来,眼前这个神经病会把整个周家拖下水。
“傅斯冕,你输不起,我瞧不起你。”周时轲咬牙切齿说道,“要早他妈知道你这么玩不起,我把我眼睛抠了也不看你一眼!”
“嗯,这是缘分。”看着周时轲怒不可遏的样子,他心里却并没有赢了的感觉,相反,他觉得自己才是输的那一个。
“缘尼玛,滚!”周时轲奋力挣脱傅斯冕,他连连退后几步,怒目切齿地笑了,“你等着,我明天会给你的公司送上一份厚礼,到时候还希望傅先生也能说这是缘分。”
傅斯冕显得无比纵容,“只要你不跟宋归延和姜野在一起鬼混,随你。”
他的温和是虚假的,他的独占欲是真的。
“傅斯冕,”周时轲突然叫他的名字,他定定地望向傅斯冕的眸子,傅斯冕的眼底深不可测,周时轲面无表情地缓缓道,“我真后悔认识了你。”
分手后,傅斯冕听过周时轲对他说过太多的难听的话了,全部加在一起,都来得没有“我后悔认识过你”要诛心。
青年淡定的表情少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片刻,他呐呐道:“我不后悔认识过你呢。”他说完,便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