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白柔霜结结巴巴地问,“后来呢?砍了吗?”
“没砍,”许疏楼看向她,“要是砍了,你肯定听说过。”
“为什么没砍?”
许疏楼笑了笑:“先出去再说吧。”
“好。”
许疏楼挥了挥手,眼前皇城散去,又换成了白柔霜进来时的那幅青楼图景。
这图景正停留在她与长俞仙尊离开的那一刻。
“我还想再看一眼。”白柔霜轻声道。
许疏楼没有问她想看什么,只是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白柔霜熟门熟路地走向后院:“我想看看,我被师尊带走后,兰姐那张嫉妒的脸。”
眼前画面便鲜活地动了起来。
月色下,兰姐跪在地上,看着他们飞走的方向,竟是流下泪来:“是我对不住你,霜儿,愿你此去,得道成仙,一生平安顺遂,再无需体会人间疾苦。”
白柔霜一腔怒火,仿佛突然被架了起来,发也不是,收也不成,只能呆呆地站着。
许疏楼踱步走到她身边,感叹道:“人性是复杂的。”
白柔霜不想看她,眼前这位师姐,可是一位连国破家亡之仇都能放下的大圣人,白柔霜有些讽刺地想,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大概就是有人劝她放下。
她咬了咬唇:“以你的性格,肯定是希望我原谅她了。”
“当然不会,她对你做的事的确很过分,”许疏楼摇了摇头,“我既没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便没资格慷他人之慨。”
“那就好,”白柔霜轻叹,“我真的很怕你张口就劝我,说你连那等大仇都能放下,我又有什么不能的。”
“我的仇是我的,你的恨是你的,谁规定我的仇就一定重于你的恨?”许疏楼对她眨了眨眼,“我看起来有这么自视甚高?”
白柔霜莫名被许疏楼的话很好地安抚了。她站在原地许久,才又叹了口气:“除了真实发生过的那些回忆,水镜当中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我亦不知,”许疏楼摇了摇头,“你愿信它是真,它便是真,愿它是假,它便是假。”
白柔霜想了想:“那我可不可以信兰姐的泪是真,母亲的狠是假?”
许疏楼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发丝:“当然可以。”
白柔霜仰起脸,似乎是怕眼泪流出来,此时正值夜色,她入目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星空。
“原来那一夜的月色这么美。”
眼前星空幻做白光一闪,所有画面再次破碎,碎片随风飘散,白柔霜也被水镜弹了出来。
她第一时间去找许疏楼的身影,转身看到师姐在身后对自己微笑,才放下心来。
恰在此时,不远处一道男声响起:“白师妹!你们也在?”
两人循声望去,正看到凌霄门一行人御剑飞上山巅。
白柔霜正有满腹的谜团亟待许疏楼解答,此时看到陆北辰,居然觉得他有些煞风景。
陆北辰径直飞到白柔霜面前,以一个潇洒的收势跳下飞剑,看清她的模样后,微微一怔,关切问道:“白师妹,你哭了?”
白柔霜下意识摸了摸脸,她在幻境里消耗了太多的泪水,此时眼眶红肿未消。
陆北辰已经看向许疏楼:“莫非是有什么人,趁我不在时将你欺负了去?”
萧雅紧随陆北辰身后,此时也踏上崖来,却不上前,远远地看着许疏楼,显见是在防备她。
白柔霜连忙摇头:“没有,是我不小心落入心魔镜,师姐进去救了我。”
陆北辰知道误会,脸色微微和缓,倒是他身后的萧雅脸色一变,右手搭上腰间兵刃:“许疏楼,你进了心魔镜?”
连陆北辰都怔了怔:“萧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陆师兄,你很清楚心魔镜是个什么东西,也该清楚我和她的关系,”萧雅冷哼一声,“她许疏楼的心魔,除了当年家破人亡,还能有什么?她此时刚出水镜,心绪未稳,乍然看到我,你以为她会对我做什么?”
许疏楼,萧雅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当年父王母妃送她入仙门时,便提醒过她修真界有前朝皇室的人,要她小心提防。
是萧雅的祖父覆灭了许氏皇族,作为当年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嫡公主,许疏楼难道心中真的没有恨意,真的不打算寻机报复于她?
若两人易地而处,萧雅自认,自己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复仇的。进了凌霄门后,听说了大师兄和许疏楼的婚约,她几乎失色,后来看出陆北辰再三拖延,似乎无意于这桩婚事,她才放下心来继续留在凌霄门修炼。
许疏楼尚未开口,白柔霜却忍不住不平道:“我师姐尚未对你做过什么,倒是你一直在咄咄逼人吧?”
陆北辰很惊讶地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向娇柔可人的白柔霜,她察觉他这份讶然,咬了咬牙,却不想后退。像大师姐这种滥好人,对门派中人脾气好些也就算了,可不能被外人给欺负了去。
萧雅用眼尾扫过她,甚至懒得答她一句,轻慢之意溢于言表。
无尘岛等人注意到这边冲突,他们大抵是有些护短的,看到有人对许疏楼拔剑,不问缘由,不分对错,飞奔过来后,立刻也拔出兵刃给大师姐掠阵。
萧雅见状冷笑一声:“就算你许疏楼再厉害,凭你这区区几人,能打得过我凌霄门百名修士?”
陆北辰蹙眉:“诸位师弟师妹,请给我陆北辰两分薄面,切勿冲动,有话好好说。”
萧雅盯着许疏楼的一举一动:“师兄,你的面子单我给可没用,还要看你这位未婚夫人肯不肯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