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抬头,愧疚道:“对不起,阿姐,其实是将军告诉我,你跟柳家有关系。”
云娘眼神一闪,她忽然收到信儿来此,便猜到裴君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没想到竟是她先暴露在裴君面前。
“阿姐,将军是正人君子,她不会拿柳家的事要挟你,是我,我不希望你陷在柳家旧事之中。”阿酒攥住她的手,劝道,“柳家是罪有应得,旁人做错事,早晚也会付出代价。无论你在做什么,抽身好不好?”
“我们两个隐居,我们离开京城……”
“你舍得?”云娘讽刺地笑,“那鲁将军钟情于你,甚至放得下身段,你舍得他?还有你情同手足的将军,你也舍得?”
“我舍得。”阿酒肯定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云娘一怔,尖锐的神色缓和下来,恢复平静。
但她还是吃味,嘲讽道:“你倒是信任裴将军,若他存心算计于你,你还能逃脱?”
阿酒信任道:“将军就算有算计,对我也没有恶意。”
云娘无言以对,良久方才道:“你今日见我,难道只是为了劝我抽身吗?那我告诉你,我走不了。”
其实早就知道的,只是还不甘心罢了。阿酒眉眼颓然,默不吭声。
好一会儿,阿酒收拾好心情,问道:“阿姐,你能跟我说说吗?为什么金风玉露楼会到姬家手中,你……是在为姬家做事吗?”
云娘探究地看她,随即撇开眼,模棱两可地说:“既然你不听我的,我又何必回答你?你的裴将军那样厉害……”
“裴将军不是我的……”阿酒正儿八经地申明,“阿姐,我是敬重将军,你若与将军接触多些,也会如我一般的。”
云娘再次无言,她彻底看清了妹妹对裴将军信赖,已经到了盲从的地步。
阿酒两只手再次握紧她的手,声音放低,软和地说:“阿姐~”
云娘不太用力地挣了一下,没挣开,哼道:“莫要冲我撒娇,你还是小姑娘吗?”
“阿姐~”
云娘又心软又气愤,“我在你心里,早没裴将军重要了!”
阿酒的手攀上姐姐的腰,靠近姐姐的怀里,“阿姐和将军在我心里,都是不可替代的。”
云娘垂眼看她的头顶,下撇的嘴角渐渐上扬,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姐妹俩亲亲密密地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依依不舍地分开,阿酒便坐马车赶回医馆,第二日才去裴府。
裴君趁她不在,早起打了一套慢拳,筋骨舒畅,见到她过来,笑着问:“回来了?听说你们昨日聊了许久,高兴吗?”
阿酒嘴角上扬,“尚可。”
“口是心非。”
阿酒抿嘴,须臾,笑容展开,高兴地说:“阿姐说想为将军引见一个人,她说是将军想要的人。”
裴君眉头一动,抬眼,“哦?她如何说的?”
阿酒将她和云娘的对话,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末了还回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才点点头,问:“将军,您要去吗?”
裴君挑眉看她,反问:“不是应该问你吗?你准我出去吗?”
阿酒:“……您逗逗七娘也就算了,您若是不愿意,谁能管得了您?”
“那就是说,我能出去了?”
阿酒轻瞪她一眼,“您若是做正事,我还能强硬地拦着您?注意些便是。”
裴君闻言,露出个得逞地笑,也不等阿酒反应,道:“我明日开始回金吾卫坐值。”
阿酒睁大眼睛,气道:“将军!”
裴君哈哈大笑,冲她摆摆手,大步走回书房。
阿酒下意识追了两步,停下来,反应过来啼笑皆非,也知道将军憋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便转身回了药房。
许久之后,阿酒端着药找过去,问起她:“将军,您打算如何与阿姐引见的人见面?可需要我递消息?”
裴君摇头,“你不必管了,我的人会处理。”
阿酒便真的不再关心,只说方便的话,想要私下里再跟姐姐见面。
裴君答应她会安排。
隔日,裴君穿上金吾卫军服,前往金吾卫衙门。
她来的突然,马车停在衙门外,守门的金吾卫先呆了一瞬,才惊喜地喊道:“将军!您好了?”
以前裴君都是直接利落地跳下马车,今天她老老实实地走下脚踏,冲他们颔首示意,又看向门里匆匆赶出来的人们。
郝得志日日都能见到他,曹申也每隔一两日便会到裴府汇报,其他金吾卫们倒是自她回府养伤,就没见过了。
宋乾和罗康裕都在外头巡防,校尉只有鲁阳一个在金吾卫衙门,夹在一行金吾卫中间,随着众人关心裴君,眼神既关心又带着几分别扭。
裴君扫了一眼众人,道:“没痊愈,不过能够出来走动走动。”
众金吾卫七嘴八舌地说话,鲁阳看向门外的马车和护卫,拉下脸不高兴道:“将军就带这么几个护卫?好歹是从二品的上将军,不能太寒酸。”
“青天白日的,歹人不会那么嚣张。”
况且,她府里的护卫实力不俗,经了先前一次事,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谨慎极了,不会再出现之前刺杀一样的情况。
这点自信,裴君是有的。
众人的关心,裴君一起回应了,便教他们各自散去。
随后,她转向曹申,问道:“地牢建的如何了?”脚下则是直接往后头走。
曹申陪着她走到金吾卫后头的宅子。
院内已经大变样,原来的小花园消失,全都是土和砖,颇有几分荒凉。走进正屋门,便是一个深坑,延伸下去,站在边缘,能看见昏暗的灯光和一摞摞堆放的砖,还能听见里面干活的各种声音。
“将军,还未完工,您身体未愈,还是先别下去了。”
裴君俯视下方,并没有坚持下去,点点头便转身回去,随口问道:“这两日有什么事儿吗?”
曹申跟在她身后,低声回道:“将军,今日寅时末,有驿官从江南快马加鞭进城,进宫了。”
“这两年多次修缮的河堤,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