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两位姑姑想改嫁,还是妹妹们婚配,不必求家世,选人品好的,余生才有保障。”
“还有,姬朝晖和二房的两个男丁,不可纵容。”
姬朝云言尽于此,带着姬五娘和姬六娘,最后在父亲灵前磕了几个头,便要离开。
姬二娘、三娘和四娘这些日子见不到她,惶惶不可终日,连忙追上去,哭着喊道:“阿姐!能不能别丢下我们……”
姬家两位姑姑要拦,姬朝晖眼睛一转,拉住两位姑姑,若是没有她们,姑姑们连嫁妆都不用出,他占得的好处更多,都走了才好。
知弟莫若姐,姬朝云回头看他一眼,便直到他心里那点儿算计,心下冷笑,漠然地问三人:“你们是想跟我走吗?”
三娘、四娘这对双胞胎姐妹还未开口,姬二娘便哭道:“我们若回乡,守孝三年,哪还能有好婚事,阿姐就当可怜我们,若有前程,好歹帮帮妹妹们……”
姬朝云冷静地看着她,直看得姬二娘垂下头,避开姐姐洞悉一切的视线。
三娘、四娘也不傻,一发觉气氛不对,软弱地不敢出声。
姬朝云忽而一笑,直截了当道:“我不妨直说,五娘、六娘跟我走,我也不过是安排他们去别处隐居,一样没有你所谓的‘前程’,你们到底是我的妹妹,若想要跟着我,届时便与她们一同离京。”
“我从来言出必行,你们若不想回乡,便随我走。”
姬二娘顿时踌躇起来,但她还是不相信,便回去取行囊,要跟姐姐走。
姬朝云随她,又转向三娘和四娘,见她们垂着头,也没说什么,只从马车中取出一个极普通的妆奁盒子,递给二人,“如今阿姐卖了身上的衣服首饰,给你们准备的体己,不值几个钱,你们收着吧。”
妆奁盒子里,唯有几块碎银子和铜钱,另有几个看起来成色极差的首饰,姬家未败落前,府里丫鬟的妆奁盒子都比这好看。
可如今,一无所有的姬三娘、姬四娘看着盒子,没有一丝嫌弃。
姬朝云低声道:“妆奁里做了夹层,里面有银子,你们一人一半,砸碎妆奁才能拿出来。那是你们日后的保障,谁都不能告诉,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记得吗?”
姐妹两个一怔,随即眼泪如雨似的涌出来。
等到姬二娘过来,姬朝云才将敞着的妆奁盒子塞到姐妹俩手中,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转身便走。
她带着姬二娘上了马车,回到那小宅子里,方才对五姑姑、五娘和六娘说了她先前对二娘说过的话。
姬五姑姑没有言语,五娘和六娘皆舍不得她,并不想离开阿姐。
然而姬朝云意已决,并不更改,只道:“你们的去处,我已经选好,没有大富大贵,可想要平安度日不难。”
姬二娘惊慌失色,不甘心地追问:“阿姐呢?阿姐还留在京城们?我想陪着阿姐。”
姬朝云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早就说了,跟我走便要听我安排。”
姬家这几人要去的地方,就是晋州襄陵县。
那算是裴家的地盘,当地人都会给裴家人几分薄面,是以她们在襄陵县定居,裴家私底下便可照拂几分,这对几个家道中落的女子来说,比回乡要更好几分。
她们只要不提姬家的过往,再决绝点直接改名换姓,便能摆脱姬家的影响,过平静的日子。
而姬朝云不打算做好事不留名,帮着姬五姑姑变卖完产业,送她们离开时,便明示她利用姬家的人脉,换得晋州裴家一些照拂,让她们无事自力更生,有事去求裴家。
等到整个京城只剩下姬朝云一个姬家人之后,姬朝云便被四公主大张旗鼓地带进了四公主府。
此时四公主府早就彻底清洗过,如同铁通一般,所有人都谨记教训,即便察觉到四公主对姬朝云的态度有些奇怪,也不敢随便议论,更不敢有任何妄动。
姬朝云在四公主府深居简出,每日里一部分时间开始整理她所知道的京城各家利益往来,一部分时间做裴婵的先生,倾囊相授。
然而裴府和四公主府风平浪静,京城他处却因为姬朝云进四公主府有些不平静。
有人在四公主出门做客时,问起她为何留姬朝云在府里。
四公主也不隐瞒,只说她怜惜姬朝云,打算等姬朝云出了孝期,便正式抬进门。
当时听到的人皆惊讶不已,可他们不会相信四公主所说的“怜惜”之词,只会怀疑裴君跟姬朝云早有首尾,更甚至有人揣测起四公主和姬朝云之间有磨镜之嫌、
他们更不会相信姬朝云进了四公主,会安安分分的守孝,尤其是某些对姬朝云有想法的人,自然更不吝于以龌龊心思揣测四公主和裴君。
裴君不以为意,还故意在京中煽风点火,最好引得某些人忍受不住,撞上来。
姬朝云那些爱慕者中,在姬家败落之后表现最迫不及待,性情最暴戾,家世最好的,便是镇北侯世子熊和泰。
镇北侯在京时便手握众权,镇北侯世子又是大公主的儿子,家世显赫,趋附者重,想要什么从来都是张张手便得来,几乎未曾有失。
但现在,他想要的女人,教人截胡,京里还有人拿裴君来比较,镇北侯世子当然厌恨裴君。
而且镇北侯和裴君当初在边境,还因为议和有些龃龉……
镇北侯世子几乎要控制不住给裴君使绊子了,是大公主发现拦住了他,并且严厉斥责他不准任性妄为。
“为一个女人得罪裴君这样得君心的重臣,传出去满京只会笑话镇北侯府。”
镇北侯世子只能偃旗息鼓,但心里对裴君的不满并未消除,只会越积压越深。
然而裴君耐心等待,依旧没有等到猎物撞上刀口,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只能想办法另寻突破口,磨刀霍霍向勋贵。
自从五大世家之一的姬家也倒下,京中原本还算稳固的格局开始颤动,大皇子这一方近来也有些躁动。
帝王权衡,明帝当然不能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