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双臂环胸。
刚上映的《恐怖蜡像馆》啊,他确实感兴趣,不过……
夏油杰走到沙发前,他cos了一把毫无社交分寸感的五条悟,直接俯下身,在鼻尖几乎碰到五条悟挺直的鼻梁前,他停住了身体。他微微挑眉,狭长的紫色凤眸睨向近在咫尺的五条悟。
五条悟明显愣了一下,虽然他的六眼有着绝佳的视力,只要他想,夏油杰脸上再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瞒不住他的眼睛。但在夏油杰这样逼近他,俯视他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糟、糟糕。
夏油杰逼视着气势莫名短了一截的五条悟,他抬起手,从对方的指间抽走一张电影票,而后他慢慢直起身,哼道:“总觉得悟你在不怀好意呢。”
“……哪有。”五条悟讷讷地说道,话音刚落,他明显觉得自己有些气弱,立刻瞪大了眼睛,大声反驳道:“哪有,杰,人家只是想要跟杰一起看电影而已。”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
猫猫只是想要做重生之后那件一直都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去看看也无妨。”夏油杰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距离晚上八点半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过,我有事情要出门一趟,不如,晚上八点十五分,电影院门口见?或者,干脆放映厅见也行。”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放映厅连在一起的座位,夏油杰觉得放映厅里见也不错。
“诶……杰有事情要做吗?”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他高高举起一只手,积极主动地道,“我也想要和杰一起。”
“不可以。”夏油杰断然拒绝。
“杰……”五条悟不死心。
“所以,悟到底还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了?”夏油杰抖了抖手中的电影票,“想要一起去看电影,就不能阻拦我一个人出门办事。”顿了顿,夏油杰补充道,“放心,我不会迟到的。”
“好吧……”五条悟扁嘴,很不情愿地回答道。
夏油杰看着白毛都耷拉下来的五条悟,心中总有一种自己在精神虐猫的错觉,想着干脆将人一起叫上也不算什么,但又觉得他们才认识一个多星期,现在就被这只大白猫吃得死死的,以后可怎么办。
短暂的静默之后,夏油杰还是狠下心,回屋换了衣服。
临出门的时候,夏油杰回头看了一眼这会儿蹲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端着一张忧伤脸的五条悟,抿了一下嘴唇,他重复道:“影院门口见,悟。”
“……哦。”
五条悟将下巴搭在胳膊上,凌乱的白发下,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眨了眨,闷闷地应了一声。
夏油杰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该死的负罪感!
狠心出门的夏油杰没有发现,在他离开公寓,找了个小巷就召唤出咒灵蝠鲼,趁着夜色悄然飞走时,那双流光溢彩的苍蓝色六眼始终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五条悟扒在十一楼的阳台上,眼巴巴地望着夏油杰离去的背影,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委屈。
“眼神攻击居然失败了,呜,杰你好狠的心啊。”五条悟嘀嘀咕咕,“不就是去找那个前藤后藤的麻烦么,居然不带我一起,哼。”
***
蝠鲼咒灵上,夏油杰默默竖起外套领子,一偏头,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不必多猜,肯定是五条悟在念叨他。
基本操作,这是他拒绝五条悟跟过来的必然结果。
原因嘛,主要是夏油杰并不希望五条悟看到他利用术式对付普通人。
咒术界有明文规定,禁止咒术师利用术式伤害非术师,虽然背地里这么干的不在少数,没有举报就当没有发生,但五条悟……五条悟跟他虽然是同龄人,但他的出身、实力以及觉悟已经让他几乎重塑了咒术界的规定。
虽然夏油杰没有见过那份传说中的“术师宣言”,但不管怎么想,夏油杰这样派咒灵揍一个非术师,还准备将他的腿打断,不会是咒术界官方允许的事情。
他虽然不准备正式参与进咒术界中,也没有立下那个传说中的束缚,但当着规则制定人的面堂而皇之地违反规定,还拉着对方一起违规,这样的行为实在不可取。
夏油杰并不想五条悟为难。
虽然五条悟自大、欠揍还粘人,但他勉强是一只好猫猫。
蝠鲼咒灵很快就飞到东京拘留所上空。
后藤建一如今就被关在这里,等待着精神鉴定的结果,决定他是进精神病院还是少年院。
夏油杰虚了虚眼睛,他抬起手,黑色的咒力蔓延而出,沿着拘留所的外墙渗入内部中。
片刻之后,拘留所内的所有门缝中,一颗颗眼睛睁开。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咒灵隙间女的声音絮絮叨叨地响起,它瞪着无数个眼珠,搜寻着目标。它虽然不识字,但夏油大人有给它看过目标的脸。
终于,隙间女的声音陡然变得激动起来:【是这个,找到了!】
拘留所上方五百米的高空上,盘腿坐在蝠鲼咒灵上的夏油杰勾了勾唇角。他伸出一根手指,黑色的咒力顺着他的指尖滴落,转眼就化作一滩不成型的黑色咒力,循着隙间女的所在流淌而去。
在后藤建一单人牢房中,二级咒灵打工人自黑色咒力中凝聚出了它高大又多手的身躯。
东京拘留所的环境很不错,单人房,独立卫生间。后藤建一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瞧着心大得很。
也对,虽然诅咒游戏失去了特殊力量,还被警方掌握了有力证据,但后藤建一的年龄就是最大的保护伞,蹲几年少年院就能够出来。
在隙间女瞪大眼珠子的围观中,打工人嘀咕了一句【蒙住,揍、揍得完】后,他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抓住后藤建一身下的床单,猛地一扯。
“啊!”后藤建一惊呼一声,身体已经在床单突然抽出的大力中狼狈地掀下了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床单已经蒙住了身体,然后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扯进了卫生间里。
打工人是咒灵,当然不明白监控器不监控器什么的,但夏油杰盯着呢,他让打工人将后藤建一蒙上床单,扯到房间唯一的监控区死角,然后就开打。
打工人举起它的八条手臂,握拳,对着床单里的后藤建一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狂揍,揍得后藤建一嗷嗷惨叫了两嗓子后就喊不出来了。
这间单人牢房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拘留所狱警的注意,有狱警从房门上的窗口往里一看,看不到咒灵的狱警只看到后藤建一披着个床单,身体在卫生间里手舞足蹈,拼命往卫生间里的墙壁、洗手池上乱撞,鲜血都洇了出来。
“编号#2***41号,快住手!”狱警连忙大声呵斥,手上则飞快地翻出钥匙,想要打开房门。
“救、救……”无法躲避只能不断承受伤害的后藤建一想要大喊求救,但疼痛模糊了他的意识,事实上,他喊出来的声音极为微弱。
他或亲手或间接造成的杀戮虽然足够血腥,但脱离诅咒游戏,现实中的后藤建一只是一个缺乏锻炼,骨头也不够硬的普通学生罢了,单纯的暴力就能让他疼得哭爹喊娘。
在狱警将这间单间牢房的大门打开后,收到主人指示的打工人后退两步,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它打断后藤建一好几根骨头,最严重的的是右腿,最严重的那一档粉碎性骨折,能不能治好,夏油杰不清楚,反正在他这里算是两讫了。
夏油杰冷眼看着后藤建一被送上救护车,轻哼一声,驱使着咒灵蝠鲼向新宿区飞去。
他特意在路边的移动餐车处买了两份热腾腾还散发着甜香味的鲷鱼烧,然后走到约定的那家电影院门口。
忽然,从旁边探出一颗脑袋,对着鲷鱼烧的脑袋就是啊呜一口。
“好慢唔,杰。”对方咬着可怜鲷鱼烧的脑袋,含混地说道,“等了你好久呢。”
“哦。”夏油杰扫了一眼故意从角落里突然窜出来的五条悟,看着对方一手环抱着超大的全家桶版爆米花,一手拿着两杯最大杯的可乐,夏油杰将被咬掉了脑袋的鲷鱼烧往五条悟的嘴巴里一塞,淡定地道:“谁让你来早了呢。”
五条悟:“唔唔唔!”
嘴里塞满了鲷鱼烧的五条悟无法反驳。
等五条悟抻着脖子终于将鲷鱼烧咽下去了,他已经被夏油杰拽着顺利检票入场了。
放映厅里的人不多,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夏油杰和五条悟坐在他们的位置上,全家桶版爆米花就摆在他们中间的扶手上。夏油杰拿着鲷鱼烧,慢条斯理地吃掉鲷鱼烧的脑袋后,放映厅的灯光暗下。
电影开始了。
大荧幕上演绎着血浆与恐怖,放映厅里,观众们窸窸窣窣地往嘴里扔着爆米花。
荧幕闪烁着光亮照在五条悟的脸上,照得他的小墨镜直反光,他一下一下抓着爆米花往嘴里塞,忽然,他的嘴角高高翘起,露出一个异常狡黠的笑容来。
荧幕上,男女主误入小镇教堂中正在进行着的天主教葬礼仪式,他们在主教冰冷的目光中尴尬地退出了教堂。
五条悟忽然道:“那个主教不像是活人诶。”
这个时候的夏油杰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抓起两颗爆米花塞进嘴里,不走心地回道:“哦,是这样的吗?”
五条悟抬手指着走出教堂的黑衣男人,说道:“这个男人一看就是反派。”
夏油杰:“……哦。”
电影剧情继续,男女主在小镇蜡像馆中乱翻乱动。以上帝视角看来,蜡像馆中存在着一个对他们这群外来人不怀好意的大boss。眼见着女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背景乐也越发阴森恐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有谁遭遇一把危机的时刻——
五条悟:“吊胃口,现在还不会出事。”
荧幕上,女主角一声尖叫,撞到了一个蜡像,转身逃出了蜡像馆。
夏油杰的牙齿咬合,咔嚓一声,将嘴里的爆米花咬碎。
天赋使然,夏油杰看有鬼的恐怖片时只觉得虚假搞笑,但像是《恐怖蜡像馆》这样没有鬼只有别有用心恶人的恐怖片,反而能牵动夏油杰的情绪,跟着一惊一乍。
虽然他这次刚悬起点心就被旁边的五条悟给戳破了。
夏油杰皱了皱眉,这么看恐怖片,有点没气氛啊。
剧情继续。
男女主跟着小镇加油站老板黑衣男人来到他的家中,借用厕所的男主在对方家里乱翻乱动。
五条悟:“他要完了。”
说话间,电影里那栋房子里的灯熄灭了,男主慌乱地敲门、扭动门把手,然而,黑暗中一把锋利的剪刀伸出,对准他的脚踝就是“咔嚓”一剪子。
五条悟:“死定了,没救了。”
“……不会吧。”夏油杰皱眉看着荧幕上已经转场到了女主角的剧情,忍不住道,“他不是男主角吗?”
看时间,电影才进行到了一半,即使是恐怖片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挂掉吧。
五条悟一脸高深莫测地推了推墨镜,淡定地道:“在这部电影里,唯一的不死金身,大概就是女主角。”
夏油杰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然后就看到荧幕上的剧情进行到了男主角被戴着面具的反派大boss拖走、注射药物再用滚烫的蜡油浇遍全身。
夏油杰:“……”
嘶,好痛的样子。
等荧幕上的女主惊慌失措地跑到教堂中求助时,她惊愕发现,教堂里没有活人,只有一个个蜡像。至于她之前误入葬礼现场时听到的哭声,那竟然是从收音机里发出的。
她在惊恐中撞到了蜡像上,蜡像断开手臂所暴露出来的红色肌肉组织和腐臭气味,无不证明,这里的蜡像是用活人浇筑而来的。
女主角躲在主教蜡像宽大的袍子里瑟瑟发抖,而反派boss二号黑衣男人在教堂里各处搜寻她的踪迹。
这一段的恐怖版捉迷藏,氛围拉满。
五条悟:“要被抓住了。”
下一秒,女主角就被黑衣男人从主教蜡像的袍子下薅了出来。
夏油杰:“……”
女主的哥哥和同伴来找女主。
被胶水封住了嘴巴的女主艰难地从公路排水孔中伸出手指,试图向上面的哥哥求助。
五条悟“嘶”了一声,嘀咕道:“手指好痛啊。”
果不其然,下一幕就是黑衣人用剪子剪掉那根手指,鲜血喷涌而出。
夏油杰默默扭头,看向一旁的五条悟。
五条悟正好也在这个时候看向夏油杰,见夏油杰盯过来,他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了,杰?”
夏油杰:“没什么。”
就是他觉得五条悟这剧情猜得过分得精准。
五条悟:“女主得救了,还是哥哥靠谱。”
五条悟:“男主和炮灰要一起挂掉了。”
五条悟:“啧啧,论补刀的重要性啊。”
“悟!”夏油杰突然开口,目光沉沉。
“诶,杰。”五条悟回应,语气欢快。
夏油杰抬起手,摸上五条悟的白毛,然后掌下猛地用力,一把将五条悟的脑袋按进了爆米花桶里。
“闭嘴吧你!”
电影过半,向来与人为善的夏油同学终于意识到了五条悟的不良用心。虽然他不知道五条悟怎样猜到的剧情,如果今天上午是电影首映,当时在学校上课的五条悟应该无从知晓剧情。
但是,不管,这混蛋白毛破坏掉了他的观影体验。不物理强迫他闭上嘴,接下来的电影没法看了。
五条悟手舞足蹈,在爆米花桶中做作地挣扎着,看着夏油杰又是没好气地对准他后脑勺糊了一巴掌。
接下来的时间里,五条悟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笑眯眯地吃着爆米花,还时不时将爆米花桶往夏油杰手里递,倒是没有再神预言过。
夏油杰轻哼了一声,从爆米花桶里抓出几颗爆米花,然后往五条悟嘴里一塞。
时常113分钟的电影散场,夏油杰和五条悟走出影院。
若问夏油杰的观影体验,哦,原来猜错男主角啊,最后主角团只有女主和她哥哥活下来,所以她哥哥才是男主。
然后就是,五条悟似乎很擅长猜剧情,当真是一猜一个准。看来想要好的观影体验,让五条悟闭上嘴才是正理。
***
回到泉川公寓时,已经是快23点了。
夏油杰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但他的卧室门却被敲响,紧接着,门打开,一颗白毛脑袋探进来。
“杰……”没有戴墨镜的五条悟眨巴着水润的苍蓝眼眸,拖长了嗓音,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忘记买睡衣了。”
夏油杰:“…………”
可恶,忘记提醒这家伙买睡衣了。
夏油杰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没有新睡衣。”
“我可以穿杰的睡衣啊。”五条悟一脸自然地说道,“借我一套睡衣嘛,明天还你。”
夏油杰叹气,算了,不就是一套睡衣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夏油杰起身下床,打开衣柜,目标明确地拎出一套红蓝格子睡衣。他来泉川公寓这边是暂住,只带了少量的换洗衣物,睡衣只有两套。
五条悟接过睡衣,抖开,他比了比睡衣袖子和裤腿的长度,“哎呀”了一声,说道:“好像有些短诶。”
夏油杰顿时黑了脸,硬邦邦地道:“爱穿不穿!”
比他高了十公分了不起吗!给他等着,他很快就长到一米八!
“穿穿穿。”五条悟笑嘻嘻地将那套睡衣抱在怀里,他冲夏油杰抛了一个飞吻,“杰借给我的衣服诶,必须怀着崇高的心情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