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左甜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而且我觉得他优势不在科研上，他就像现在这样搞统筹，也挺好的，不过看他吧，以后怎么走，都是他的选择啦，我反正是要一直在腺素科做科研的。”
下一句眼神又开始放光，“我和真真后面大大小小还有好几个项目要研发，如果万幸都能顺利，到我们退休的时候，差不多项目都能有个结果。”
“不过信息素数据库就要好几代人的努力了，我们只能起个头，完全的成熟充实，还得靠后来的人。”
校核完数据，猛的抬头，发现云宛一瞬不顺的盯着她脸，左甜惊了下，“你这样看我……我说的哪儿不对吗？”
云宛摇了摇头。
“没有不对的。”
“我只是……有点羡慕。”
“羡慕？”左甜奇怪，觉得这个说法新奇。
但云宛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她……生活一直过得很单一。
从小到大，除了因为母亲，渴望一个温暖的家庭，对于其他的东西，似乎一直都是处于，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也没有什么强烈不想要的，一个棱模两可的状态。
毕业了，她爸说军纪委工作清闲，适合omega，她就去了军纪委。
结婚之后，想要个小孩，就一直在做各种辅助治疗。
一转眼，毕业也六年了。
但是随着婚姻的结束，云宛发现自己的生活似乎一下子空旷了。
婚姻在她的生活中占比太高了。
骤然结束，曾经坚持的结束了，过去的经营，也像是手中沙，烟消云散了。
拿到离婚证后，晚上睡前有过那么几刻，云宛觉得她的人生似乎没什么意义。
现在再看着左甜这样有坚持有梦想的科研人员，这种感觉便又浮上了心间。
“嗯，感觉，有自己喜欢的，热爱的事情，是件很幸福的事。”云宛分辨道。
事业是可积累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绝不会背叛自己。
但是感情不是。
感情，跟更像是一种博弈。
不幸的是，云宛刚刚赌输了。
“幸福？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种感觉只有在能出结果的时候感受最深刻，平时就是忙不完的实验，做不完的数据，还有对付不完的小白鼠。”
皱了皱鼻子，左甜小声道，“那种时候，就又想放假，躺平了。”
话落，两个人不约而同，相视而笑起来。
苹果啃完了，有科研人员来找左甜，云宛闲，主动去实验室外丢她们吃剩的苹果核。
实验室内的垃圾回收有很详细的分类，生活垃圾要丢到外面。
丢完核，转头回实验室的路上，在走廊遇到了不知何时回来的竹岁和宋真。
不过云宛在一个拐角，没见到人，是先听见的声音。
“很麻烦吗，这次？”这个声音她认识，是竹岁的对象，宋真，宋老师的。
“棘手。”竹岁只回了两个字。
意识到她们在说这次的案子，云宛不由脚步一顿。
“前期方向走错了，现在掰回来，却一直找不到切入点，呼，不止我们三处，整个国安局的压力都很大。”
“别说，我真的好久没看到尤队亲自跑线索了……”
“其他的方面都跟一团迷雾一样，唯一能确定的一个关联人，又是孕妇。”
“以目前的生育率，全球对孕妇的态度你是知道的，我们现在都还没去找她。”
“而且那个孕妇关系也复杂，她是……”
孕妇……
长睫轻颤，后知后觉，整个案件中唯一参与进来的孕妇，就只能是唐幸了。
说不上来的，云宛心打了个突。
她忽然想掉头离开，等她们聊完再回来。
这么想，云宛也这么做了，但是步子刚转了向，心中忽然冒出了个念头。
有个声音极度不确定，小小地发问——会不会，必须得她和尤辰星去找唐幸，这个案子最终才会有所突破？
这个念头太可怕，震得云宛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和沈礼离婚之前，云宛想过很多种离婚后不好的可能。
可能同事会一直追着她问，她会很尴尬。
可能亲戚朋友会一直讨论，短期内，她都是舆论旋涡的中心。
可能她受到的伤害会留疤，烙印在她内心深处，无法被真正的遗忘释怀……
种种种种，云宛都想到了，也想过了。
但是见唐幸，绝对不在她的列表之中。
不在她任一一次的预测到的，可能面对的最坏情况里。
她抗拒。
十足抗拒。
她……
既然已经结束了，她不想再面对自己被伤害了的证据了，她……
“云宛。”
内心一片混乱中，一道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打断了云宛的胡思乱想。
是尤辰星回来了。
须臾，人到近前，看着云宛皱了皱眉，“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云宛垂目避开了尤辰星的视线，随口道，“可能是科研院冷气开的太足了吧。”
“冷吗？”尤辰星迟疑。
“有点。”
云宛诌道。
不过尤辰星这一声也引起了拐角后竹岁宋真的注意，不等尤辰星问再多，云宛露馅，两个人从拐角转了出来。
“尤队。云小姐。”
“尤处长，云小姐。”
两个人对她们打招呼。
竹岁的出现，让尤辰星注意力很快再次落到了案子上。
“听完了，有什么想法吗？”竹岁问尤辰星。
尤辰星也不装，有一说一道，“听不懂算吗，专业词汇闹得我脑子嗡嗡的。”
这回答太实在，惹得竹岁和宋真失笑，云宛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刚一直想着唐幸，她还没有从那种不安厌恶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笑不出来。
尤辰星：“监控调完了吗？”
“完了，许安白加密之后直接打包传给小九，小九到时候给国安局里专门看监控的，给到郑博士前，我们先过一遍。”
“可以。”
这两句说完，国安局两个alpha又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须臾，竹岁啐道，“又是没有头绪的一天过去了，妈的，这案子真是邪门儿。”
尤辰星神情也不轻松，轻出口气，话不激烈，但是肯定道。
“是好久没遇到这种一直敲不开的了。”
四个人站在腺素科的内部，腺素科所有的科研人员她们都熟，之前监控许安白又重装过，故而说话也没有在外面那么小心。
“忙了一天，你有什么发现吗，想到什么都可以说。”尤辰星道。
竹岁耸了耸肩，“我今天都是打杂的，这不该问你们两个吗，见了郑博士，没什么不懂的？想不通的？”
竹岁一句话把云宛和尤辰星都涵盖了进去。
感觉到尤辰星的视线又投了过来，云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突然脑抽道，“一处的那两个员工是怎么殉职的啊，你好像一直没说过。”
也是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又不想被太过敏锐的尤辰星看出异常，云宛随口扯的话头。
“交通事故，第一个人出事的时候没往工作上想，直到第二个出事的方式和……”
回答云宛到此处，尤辰星想到什么，猛的话语一顿。
竹岁察觉到什么，下意识追问，“你想到什么了？”
尤辰星没否认，却指了指实验室，道，“进去说。”
四个人进了间空实验室，左甜他们在隔壁。
“想到了一点反常的。”
进了实验室后，尤辰星也不藏着掖着。
竹岁：“哪方面？殉职的员工？但是一处已经把他们的死因查的……”
“不是出事的现场，那个一处反复查过都没有头绪，该是找不到线索了。”
尤辰星：“我是觉得，前后矛盾。”
云宛不懂她们的哑谜，可话头是她随便找的，便也就在边上听着。
尤辰星皱着眉，道：“这个案子一直在被引导，按理来说，背后的人是不想闹出动静来的，但是一处却有两个殉职的员工，正常状态下，能放过的应该都是会放过的，除非……”
交换了个眼神，竹岁愣了愣。
就在云宛听得云里雾里之际，竹岁蓦然道：“我懂你的意思了。”
并且肯定：“确实，之前没往这方面想，这样看，又有倒回头查的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云宛无助小声发问。
问完又惴惴补充，“如果是不能说的，就忽略我。”
尤辰星：“没什么不能说的，道理很简单。”
她们两个是国安局的调查人员，案子办熟了的，提了个开场，自然就懂得后面的话。
但是云宛不同，云宛不是调查人员，不能意会。
竹岁解释道，“这个案子背后牵扯的广，按理说动静越小越好，在我们发现异常之前，如果没有必要，他们是不会制造异常，惹人关注怀疑，更不要说背上人命了。”
“但是国安局一处确实有殉职的员工，事实和理论相悖了，所以……”
云宛：“所以？”
尤辰星接过话头，把话说透道，“所以，他们有不得不让这两个员工消失的原因。”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他们都无意识的情况下，接触到了什么机密的东西，以防万一，不得不采取行动，制造事故，让他们永远的闭嘴。”
“故而，案发现场已经被查透了，没什么线索，也没什么好查的。”
“但是这两个员工出事前的行动轨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却值得好好深挖。”
“必定，能从他们的工作日志中，找出重合的关键点来。”
而这个关键点，说不定就会成为这个案子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