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越劝胡秀莲和赵彩秀打得就越凶,一巴掌一拳头的,全都铆足了劲往对方脸上头上招呼,嘴里骂的话也很脏,不是“死臭逼”,就是“娘个日皮”,要么再是“杀杀倷个千千刀呀”、“滚恩哆娘个青膀咸鸭蛋”。
王丽珍站在看热闹的人旁边,一会也就听明白了缘由。原来是胡秀莲说她家这一个月来,每天都要少几个鸡蛋。本来她以为是鸡下蛋少了,最近发现又正常了。
这明显不是有人偷了么?
她气起来就在家里骂,骂哪个杀千刀的去她家偷鸡蛋,说什么家里穷疯了,连鸡蛋都要偷别人家的,偷回去吃了要噎死的,下辈子托生要生到猪圈里!
一开始骂还正常,后来可能骂上头了,就话里话外说是旁边人家偷的,指的就是赵彩秀。赵彩秀听到了,哪里能忍下这口气,掐腰就和胡秀莲对骂了起来。
然后骂着骂着,谁也骂不服谁,火气越骂越大,直接就上了手。
现在打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然后忽听得胡秀莲一声惨叫,赵彩秀居然把她头发硬生生薅下来一撮。旁边人真被吓到了,忙又多几个人上去,把两人拉住了。
这再不拉住,保不齐真出人命呢!
王丽珍是什么都不掺和的,村里所有的事情她都掺和不着。看旁边的人都不看热闹上去劝架去了,她默默转身走人,直接回家去。
宁香仍然坐在阳光下做针线,看到王丽珍回来,随口问了句:“去那么久啊?”
王丽珍多看宁香两眼,“看热闹去了。”
宁香还是随口问:“又谁家干嘛了?”
王丽珍清一下嗓子,“你娘和赵彩秀打仗呢,两个人脸都挠花了,你娘头发还被赵彩秀硬薅下来一撮,这会子正坐在地上嚎哭呢,惨得不要不要的。”
宁香抬起头来,捏住丝线拉直,没说话。
王丽珍看着她又说:“说是赵彩秀偷了你家的鸡蛋,偷了差不多一个月。”
偷鸡蛋?
宁香眉心一蹙,手里捏着花线细想——几天前她在公社供销社撞到了宁兰拿鸡蛋去换钱,难道是那个鸡蛋?
不过胡秀莲会怀疑赵彩秀,确实也合情理,因为赵彩秀名声本就不大好,有时候喜欢走人家顺东西,手脚不大干净,但倒是没被当场抓到过,人家也不敢瞎冤枉。
而且吧,宁兰读书识字,平时品行也没出过问题。
宁香也不知道是赵彩秀偷的,还是宁兰偷的,她也懒得管这事。现在她已经不是宁家的人了,别说宁家丢鸡蛋,就是丢头大肉猪,她都不会去管。
她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针线,只说:“丢了那么多鸡蛋,那肯定是气疯了。”
王丽珍从笸箩里拿起自己的针线活,看着宁香又试探一句:“你不去看看呀?”
宁香干脆道:“不去,两个妇人磨嘴打仗,有什么好看的?”
王丽珍知道她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说的是胡秀莲丢了那些鸡蛋,还被打得好惨好惨的,她不去看看她这个亲娘吗,但宁香装听不懂,她也便没再挑明。
想想也是,都被赶出来了,孤苦伶仃一个人住船上,还回去看这亲娘干什么?
不凑过去看热闹,看她被打得好惨好惨的,已经是顾念着母女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