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起来的感觉并不差, 像躺在云头上面,到处都是一片馨香柔软。闭眼睡着入了梦,梦里的场景也是这般, 在蓝天白云之间翱翔,自由惬意无拘无束。
第二天其他人都起来得很早,有工作的去上班,没工作的自然是回家去。宁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拿起手表一看,都十点多钟了。
她着急地刚要起来去洗漱, 王丽珍恰好开了门从外面回来。宁香伸头看到她进房间, 连忙就问:“阿婆, 怎么不叫我呀?其他人呢?”
王丽珍慢悠悠地进来,笑着道:“不用着急啦, 其他人都被建东安排送走了。县长镇长什么的, 还有建东他们那一家子, 一早就都走了。”
听到这话,宁香微微松了一口气, 抬手把头发往后撩一下。她昨晚喝了不少些的酒, 现在刚醒还是有些懵的,片刻又醒神一样,看着王丽珍问:“林建东呢?”
王丽珍过来小桌子边坐下, “他一早就去店里了啊。”
什么都妥当,这还真是没什么可急的, 宁香因为睡懵了而微微绷紧的神经, 一下子全松了下来,软了身子在床边坐下来说:“好久没睡得这么死过了。”
王丽珍还是笑着,“一天天忙得停不下来, 好容易好好睡上一回,看你睡得这样沉,所以就没叫你起来。赶紧去洗漱一把过来吃早饭吧,这是早上我去那个饭堂里吃饭,特意给你带了一些。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这个饭店漂亮的嘞……”
宁香听着王丽珍说饭店里漂亮的风景,自己起身去洗漱。洗漱好换好衣服扎好头发,她到桌子边坐下,一边吃饭一边又和王丽珍多聊了聊这个饭店。
饭店不是家,吃完早饭当然没有再多留,宁香带着王丽珍坐车回家去。到家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两人又淘米洗菜,开始聊着天做午饭。
宁香因为刚吃过早饭不久,所以午饭就稍微吃了几口。做好饭以后她拿了一个饭盒,装了米饭和菜,让王丽珍在家休息,自己去了店里面。
因为是刚开业,林建东早早就过来开门做生意了。有人进门的时候他就忙着招呼客人,跟人介绍他们店里的绣品,没人的时候他就看报纸研究杂志或者出画稿。
如今社会环境千变万化,要想跟得上时代变化的每一个脚步,只能自己不断去研究。从各种国家领导人的行为,以及新出大小政策中,去预测未来的风向。
宁香拎着饭盒进店的时候,林建东刚剪了报纸上的一篇新闻报道,正认真地往一本已经贴了很多报道的杂志上粘。看到宁香过来,他顺手把杂志给合起来。
从柜台后站起来,看着宁香问了句:“酒醒了吗?”
宁香把装饭盒的袋子放他面前,自己去一边的绷架边坐下来,“醒啦,我和丽珍阿婆在家吃过午饭了,给你带的饭,你赶紧吃吧。”
本来林建东是打算拿饭盒去附近的小饭馆随便买点吃的的,能吃饱肚子就行。眼下他们正在起步期,以后还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自然能省就省。
现在宁香给他带了饭,那他就不用再出去买了。
林建东坐在柜台边拿出饭盒筷子吃饭,宁香则把绣布固定在绷架上,开始劈丝做绣活。布置店铺的时候她就在店里放了绷架和物料,打算没事过来做活。
她这样在店里做绣活的话,也算是个吸引客人的手段,算是当众给大家表演绣技了。本来嘛,她自己就是个活招牌,这个店铺就是靠着她的影响力开起来的。
而店铺正式开起来以后,每天的生活又慢慢进入另一种模式,原本绷着的神经也便完全放松了下来。不再需要上课学习,宁香日常大部分内容就是做刺绣。
还是和以前一样,先和林建东一起找灵感出画稿,或者直接在林建东平时画的画稿中挑。林建东细化完画稿以后,宁香再拿去制作底稿做成绣品。
林建东每天的日常就是看报纸看杂志,招待客人卖东西,偶尔接触一些外地的客商,便攀着人家聊很多大城市里面的事情,尤其工艺品方面。
他沉得下心耐得住性子,打算先把店铺经营得稳定下来后,再出门去跑生意。因为跟宁香合作了好几年原创绣品,他对刺绣里的门门道道都了解,不必再学。
开店的日子一天天平稳顺遂下来,天气渐暖,三月的风吹在脸上软得醉人。
王丽珍每天也过得很充实,要么和邻里的老婆子们在一块,要么没事自己出去摆地摊,再要么也来店里看一看学一学,想着如果有需要自己也能顶上。
再没事的时候呢,王丽珍就在家里做吃的。三月又到了吃青团的时候,她便和邻里的几个老伙伴去找了浆麦草,回来磨糯米粉煮红豆,哼着小曲蒸青团。
晚上宁香和林建东关了店铺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青团的清香。宁香看到餐桌上那么多青团,“哇”一声不多客气,直接先吃上两个。
吃青团的时候三个人又坐着聊天,说起这青团都有什么馅的。像他们自己在家做青团,通常做的都是芝麻或者红豆的,其他莲蓉百心什么的复杂一些不大做。
宁香笑着说:“咸蛋黄肉松馅还挺好吃的。”
听到这话,王丽珍直接瞪起了眼睛来,“咸蛋黄肉松?这是什么馅?”
宁香咬着红豆青团眉眼挂笑,“我也是无意中吃过一回。”
王丽珍和林建东可没吃过这么稀奇古怪的青团,只当新鲜事听了。吃完青团吃完晚饭,三个人要么有事忙自己的事,要么还是会在一起聊一聊闲天。
现在不像以前那样需要挤时间赶时间,宁香白天在店铺里做一天刺绣,晚上回来会放松休息一下,不会再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因为市面上没有其他刺绣品牌店,而且宁香的名气不同一般,所以宁香阁开业到今天,生意一直都是不错的。尤其申海离得近,那边会有人一起结伴过来买绣品。
眼下这个时代,就是不管做什么生意,只要敢想敢做抢在别人前头,那基本就能做起来,因为市场没有被开发,可以说谁做这块大饼的一大半就是谁的。
总之一切都和宁香林建东两人预期的一样好,所以现在宁香也没什么太大的精神压力。只想着好好经营些日子,等有了足够的基础和资金,再把店面往外地开。
今晚三个人在一起讲讲话热闹热闹,在王丽珍开始神情疲困的时候,宁香和林建东便让她回屋睡觉,他们两人也便分别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王丽珍因为腰不太好不想爬楼,所以就是住在楼下的。林建东搬过来以后,也是住在楼下,每每晚上王丽珍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他还能起来帮一把。
宁香自己一个人住在楼上,楼上除了她的床褥桌柜写字台,剩下的几乎都是物料绣品,绷架画作底稿还有一些她做的成品半成品,俨然就是个私人工作区。
关了灯躺到床上以后,宁香没什么困意,在夜色中眨着眼睛想事情。
店铺经营以及品牌未来的发展这些,都有林建东计划把控,生意上的这些事情她倒是不需要操心,而且也操不了这个心,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刺绣上的事情。
她本来擅长的也就是这方面,所以精力还是都放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她现在的绣功绣技算得上是顶尖的了,但凡出一幅作品,那也都不是一般的价格。
但她并不满足于此,她还是想要再多琢磨出一些新的可能来。
这种新的可能自然不是指内容上的,内容上的创新她和林建东一直都有在做,她现在思考的是,形式上还有什么可能,还有哪些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这种东西自然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有绝好主意的,就算有了主意那也还得花时间和精力去研究怎么做。总之不是一个简单容易的事情,也不必着急。
没想出什么东西来,想得眼皮开始发重,宁香也就扯一下被子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仍旧和往日一样,起床换衣服扎头发,收拾好了下楼去洗漱坐下来吃早饭。而每天早上她从楼上下来,早饭都是做好的。
王丽珍年纪大起得早,林建东精神好也起早,他们两人会搭手一起做早饭。一开始宁香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饭后主动要洗碗,但林建东不会让她洗。
把她拉开的时候嘴里说的是:“绣娘的手可不是用来洗碗的。”
林建东不让她洗,后来她也就不主动洗了。到现在,她在家几乎是什么家务都不做的,拿扫帚扫个地,林建东都会过来接走说:“绣娘的手可不是用来扫地的。”
每次林建东这样抢走她手里的活,她都会忍不住抿住嘴唇压一压嘴角。
在这个世界上,她会怀疑任何一个人对她好的用心,唯独不会怀疑林建东和王丽珍。她两辈子在其他人那里得到的温暖总和,都没有这几年在他们这里得到的多。
她生来是长女,是父母托以重任照顾家庭的人,没得到过父爱母爱,也没有其他任何年长之人的疼爱。丈夫也好,弟妹继子继女也罢,也全都没有心疼过她。
前世一直到人生的尽头,她的内心都是孤苦冷寂的,甚至是带着怨气和带着一些恨的。但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还心存幻想,想着她的父母可能会心疼她。
毕竟在闹离婚之前,她和父母之间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的矛盾。前世一整世全家人全部都顺遂的时候,她和父母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
于是她抱着这一丝的幻想,想着自己回家和他们说要离婚,他们在震惊和不能理解,甚至是剧烈地争吵以后,最后可能会尊重她,支持她的决定。
当然,这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她彻彻底底明白,她在宁金生和胡秀莲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不会疼不会累不会难过的工具罢了,于是心里也只剩下恨。
她这辈子在感情上没有任何的期待和期许,也不想为之付出什么样的心力。但如果老天爷眷顾她,让她真的遇上了,她也不会拒所有的感情于千里之外。
王丽珍对她而言是这样,林建东也是。
她和他们相处在一起很舒服,有天然的默契,不会觉得麻烦累赘心累,也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和防备,她可以用最本真放松的一面和他们相处,心里只有踏实。
她有时候会觉得,王丽珍和林建东,是老天爷派来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