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走到病房门口,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气势忽然就矮了下去。
他盯着那道门,心中倏然打起了退堂鼓。
季郁呈在里面?不会是醒过来的状态吧?
他推开门,不会被揍吧?
这是一种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压制,打小他上蹿下跳干了什么事,比他大三岁的少年只不带温度地晲他一眼,他便吓得不行。
即使没有任何情感的冷漠少年并不打算收拾他,可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少年都凌驾于他之上,他无论做什么、无论怎样追赶,都只能望尘莫及,在心理上已经感到了极大的挫败和压迫。
这种畏惧已经刻在了他骨子里,即便现在季郁呈只是个病人,可一想到他有可能醒过来,季之霖内心的阴影就卷土重来,放在门把上的手都开始颤了起来……
……
在季之霖站在病房门外心绪剧烈波动的时候。
病房内。
宁绥昨晚一宿没睡,身体再好的人也熬不住,此时他疲倦得不行,趴在季郁呈床边睡了过去。
季郁呈过了性命垂危的那个阶段,感觉身体的控制程度甚至比抢救前还要恢复了些,虽然精神状态和体力都仍然非常虚弱,可他并不想就这么睡去……
昨晚,他还以为他要死了。
人快要死的时候就会开始走马灯般地回顾自己的一生,季大少爷也不例外,那场事故之前的二十三年,他无疑对得起任何人。季老爷子对他期望值很高,他便也逼着自己做台心无旁驽的冰冷机器,父母和蠢弟弟对他没什么感情,看他眼神像看怪物,他便也以同样的态度冰冷对待他们。
但变成植物人的这两年零三个月,他却从小妻子身上收获太多爱意和温暖,小妻子一点也不嫌弃地照顾他、每日给他读童话书、在他耳边说那些炽热的话……倘若就这么撒手人寰一走了之的话,实在太对不起宁绥。
他连命都快没了,只剩下钱,于是也只能给宁绥留下他全部的钱。
但没想到,大约老天还是眷顾他,让他撑了过去。
既然撑了过去,就迟早能醒来,他将和宁绥拥有很远的未来。
季郁呈躺在黑暗中,静静听着窗外风雪交加,心中格外的安宁。
他身体状况还不太好,009不敢在他脑海里随便用能力投影,他便只能用身体感受着宁绥压在他手边的脑袋。
有些重,有些热。
圆润的脑袋,真可爱,像小狗一样粘人,好想抚摸一下。
电量已经恢复了百分之六十,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季郁呈的身体还是松弛很多。
他试探着动了动手指。
嗯,十根手指和胳膊都能动。
不太灵活,有些僵硬,但到底是能动了。
很想摸一摸小妻子的脸。
他担心那上面有泪痕。
季大少爷费力地抬起没被宁绥压住的那只手,闭着眼睛朝床边趴着的脑袋伸出手去。
花了很大的力气,他的手才抵达那里。
他的手指先碰触到了宁绥柔软的黑发,有些湿冷,带着些许外面大雪的冷香。
季郁呈还是头一回能够这样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主动伸手摸到小妻子,而且是睡着了的乖巧任他抚弄的小妻子……他情不自禁用手指往附近继续探摸。
接着,他的手指碰到了小妻子的耳朵,小妻子睡得很熟,根本无从察觉,连被他蛮横地搓揉了下耳垂,来回拨弄,也没什么反应,柔软弹润的嫩肉在季大少爷滚烫的掌心中跳了一下。
睡觉时好乖啊……
季大少爷耳根不禁微微发红,心中有些难以自持,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这样做好像有点不像个正常人。
像个阴暗的、占有欲过重的偏执狂。
但小妻子平时就是这么对他做的,他又不会情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跟着学习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若不是此刻眼睛睁不开,头无法抬起来,季大少爷只想掰过小妻子的头,在他口腔肆无忌惮地翻搅一番,试一试意乱情迷的味道。
不过仅仅是用手抚摸一下小妻子的脸颊和嘴唇,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
季之霖在病房外足足踌躇了三分钟。
最后他深吸了口气,将门把手缓缓往下压。
管家说现在季郁呈还在昏迷,自己进去,只有宁绥在,应该没事的。
而且自己是作为弟弟来探望的,即便季郁呈醒了,他还能把自己赶出去不成?
更何况他为什么要赶自己?
他又不喜欢宁绥,继续留宁绥在身边干嘛?
自己自己如果求求他,服个软,他一定会不耐烦地像赶苍蝇一样赶自己走,顺带把人还给自己……
这样想着,季之霖觉得自己和宁绥的事情见到了一线希望。
他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头进去。
然后,就看见了宁绥趴在那里沉睡,病床上他从来冷飕飕气势凌然生人勿近的哥哥,闭眼捉着宁绥修长白皙的手指,克制地放到嘴边亲了又亲。
哥哥那张俊美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漆黑的眼睫一颤一颤的,仿佛在享受着什么美妙的大餐……
季之霖:“……”
季之霖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站在远处的管家:“……”怎么了这是?光看一眼大少爷都能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