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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祭司被离池收拾得服服帖帖, 听到询问,下意识张口:“剑灵姐姐,她……”
花神祭司也是愣住:“嗯, 长什么样来着?”
他自称忘了。
“可能在哪里见过?我应该是见过她的,但真的忘了……”他哭丧着脸说道。
而这次, 任凭离池如何威吓,他都没有改变说辞。
“真的记不得了。”花神祭司喘着粗气,“若你定要我回忆,也是信口胡说,到时候又要被这位小仙长记恨。”
离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倒是没动手,只等着沉鱼发话,大有一言不合就继续审讯的意思。
花神祭司可怜巴巴地望着沉鱼,若早知道这姑娘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他最开始怎么都不可能对她那般态度。
其他选手能讲道理,有求于他,对他客气恭敬, 然而他面前这一行人,乃是千年难遇的疯子,悍然在比试最初对考官行凶,根本无法用常人道理揣度。
花神祭司只想好声好气把这帮煞神送走。
他嘴上说想做亡魂,得个自在, 但能苟延残喘于世间,谁又想去做那无知无觉的鬼东西?
“那来说说比试的内容吧。”沉鱼向花神祭司露出甜美的微笑, “我相信您说的话, 所以不必担心。只是, 比试内容您再说忘记, 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沉鱼姑娘,您要相信,这世上确实存在特殊情况。”
“嗯,我相信,所以即使您说忘记比试内容,我也不会伤害您的。”
花神祭司犹豫又怀疑地看着她,不太相信她的话。
沉鱼看似温柔无害,但混在恶人堆里的小白兔,外表再纯洁无害,那肯定也是有拿手绝活的,谁敢轻视?
“我只会请您出山,作为我们队伍的编外顾问,一同备战。”沉鱼无辜地说,“我想,裁判自愿加入队伍,应该不算作弊吧?”
不算个屁啊!
就你这小姑娘,手段最狠!
他嘟嘟囔囔:“即使你不说此事,我也会坦诚说明我所知的情况。”
沉鱼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做了洗耳恭听的手势。
“比试内容很简单,正如我赛前所说,登塔就是。但登塔过程中,有可能遭遇任何事物,有可能遭遇鬼族、魔族,甚至是最恐怖的魇潮……一切都是随机,登塔者的唯一目标就是登顶,无论用什么手段,战胜粉碎阻拦你前进的一切。”
“无迹可寻么?”
“嗯。”
“好的。”沉鱼转头对虞桃说道,“桃桃,给祭司大人准备根拐杖,他可能需要。”
“喂喂!”花神祭司恼羞成怒,“我骗你这件事作甚?”
“您在这里不说主持上千年,数百年总该有的。”沉鱼说道,“主持过数届凌霄会,茫茫多的修士作为你的棋子,却自称一无所知。”
“祭司大人,你不能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
“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花神祭司快崩溃了,“就冲这位在旁边站着,我也不可能胡说八道啊!”
最终,花神祭司被折腾的双目无神,瘫软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任谁看了这幕画面,不得说他们欺负老人,毫无慈悲之心?
然而除了虞桃,三位带恶人谁都没看花神祭司一眼,而是认真讨论所得情报,进行下一步行动计划。
虞桃望着花神祭司,欲言又止。
毕竟她也是恶人集体中一员……算了。
她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快步跟上同伴脚步。
花神祭司:……???
现在名门正派的弟子是怎么回事?
*
沉鱼走进塔门,入目处是一条蜿蜒向上的木梯,宽度可容三人通过,塔内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间或挂着的火把能够带来少许光亮。她鼻尖轻动,嗅到木头发霉的味道,以及长久密闭带来的不知名气味,闻起来非常奇怪。
站在经塔内,能够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压抑与神秘。
“前面的人影子都没了。”虞桃说道,“看来他们都上楼了,动作快的话应该已经到三层了吧?”
“不止。”沉鱼摇头,“根据花神祭司所言,前五层没什么怪物,从五层开始,才会遇到稍有些抵抗之力的敌人,二十层以上才会遇到正常敌人,随后越来越难。那么排除在一楼互相争斗耽误时间的情况,动作最快的队伍,应该已经到了十五层到二十层。”
她话音刚落,站在巨柱旁的离池道:“有人在这里争斗过。”
他示意众人看自己手指的方向,那是一道新鲜的、又剑气留下的刻痕。
“但应该没死人。”沉鱼说道,“花神祭司不是说了么,若是受到重伤,便需要提防塔【活】过来,将伤者吞噬。”
虞桃心情复杂:“没想到花神祭司知道得还挺多。”
“他知道的当然多,只是不愿意开口罢了。”沉鱼平静道,“你看他可怜,但看守经塔近千年,对立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你信么?他中了闭耳塞听咒么?”
“也对哦……”
“而且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关系,离池下手有分寸,不会让他死掉的。”沉鱼说,“你看,到了极限后他还不是老实交代了?知道的还不少,嘴巴很硬,必须得一点点挤出来,属实不容易。”
虞桃心中无言:如果拷问错了,也就把他毒打了一顿而已……是这个意思么?
属实带恶人啊。
她们小声交谈,不知不觉中已走到十四楼的位置。
“能拿到情报就好。”虞桃说道,“否则这也是规则,那也是规则,一无所知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中套了。”
沉鱼点点头,忽然神色微变:“等等。”
她竖起食指放在唇前:“那里有点声音,注意隐蔽。”
虞桃表情瞬间紧绷起来,她用双手捂住嘴,小心翼翼地走到沉鱼身后:“怎么了?”
“你听。”沉鱼传音入密,“楼上有两方人在吵架。”
虞桃皱眉,凝神听去,确实,隐约传来不同的几个男子声音,语气十分激烈愤怒,似乎爆发了什么恶劣冲突。
“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沉鱼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或许这就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困难。”
听这语气,怎么半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股跃跃欲试的味道?
虞桃还想说什么,但那争吵声音逐渐升级为打斗,甚至离他们越来越近,却不好开口。
“我去看看。”离池传音入密道。
他隐匿功法在四人中应是第一,且经验丰富,让他上去谁都不会有意见。
沉鱼微微向他颔首。
离池不再多言,身影隐匿于黑雾升腾间,转瞬便没了人影。
半晌,他带回来情报。
“是两派小宗弟子争执起来,为了优先登塔权。”离池说道,“他们那一层楼梯前以血字书写,下层藏有登塔秘典,得到者能够飞跃十层。”
“我记得,这塔一共九十九层,对吧?”
“是啊。”
“怪不得会争个你死我活。”沉鱼摸摸下巴,“一共就这么多层,十层属实极大优势。”
见她不再压制声音,虞桃心想,沉鱼大概准备介入争斗,所以不在乎是否暴露。
而想到谢孤容和离池强悍的战斗力,虞桃也觉得这样自信没什么。
“你想要吗?”离池问道。
听这副口吻,似乎只要沉鱼说想要,他就会强势接管局面。
“但是同样有个问题。”沉鱼思忖道,“咱们在塔下耽搁不少时间,如今教程快的,约莫都已二十五六层,你觉得他们看不到那句血字么?还是说那个卷轴能够多次使用?”
“但若是能够多次使用,这些人又为何要大动干戈?”
虞桃眼巴巴盯着沉鱼,这番长篇大论听得她有点迷糊,道理是听懂了,但脑子在经过连番大战后,实在不想战斗。她只想听沉鱼给出最终结果。
“你意思说,这是陷阱?”谢孤容问道。
“不敢说一定,但怎么也会有过半概率。”沉鱼说道,“去看看吧。”
眼见为实。无论它是幻术,还是单纯存有陷阱,听简单的情报,远不如亲自看一遍来的靠谱。
*
赵佳恨恨抹了把嘴角流下的血迹,只觉得天枢阁弟子恶心至极。
分明是他们弟子细心搜查,先发现的那行血字,这帮伪君子凭什么横插一脚?
赵佳是回梦楼首徒。
回梦楼与天枢阁一样,名字响当当,但实际上都是不知名的小宗小派——天枢阁或许实力更强些,总之回梦楼这代撞大运,收到赵佳这个好苗子,居然带队走到正赛。
走到这一步,原本十人的队伍已死伤只剩四人。而这十人队伍,已是回梦楼砸锅卖铁凑出的全部新生力量,里面甚至有五百九十九岁,擦着边的“年轻修士”。
有人劝赵佳放弃,可经过激烈思想斗争,他还是力排众议,带剩下三位同门继续登塔。
这是伤亡惨重的回梦楼唯一的翻盘机会,为了回报宗门,他必须赌一把。
——公开说法是这个,而私心则是,他已与回梦楼彻底绑死,若就这样回去,那回梦楼只会瞬间跌为不入流的小门派,而他只能作为独苗苦苦支撑衰落宗门,等待下一代的成长。
赵佳还不到两百岁,他不想蹉跎修士最宝贵的四百年。
天可怜见,到十五层时,那位五百九十九岁的“小前辈”发现血字,成为他们的绝地期望。
结果天枢阁的人就出现了!
“须知先来后到,赵道友。”天枢阁领头弟子却也不急,他们人多势众,对拿到卷轴势在必得,稍稍耽搁些功夫也无妨。
“你在说什么屁话?”
“粗鄙之语,臭不可闻。”天枢阁首徒以扇掩鼻,慢条斯理道,“众所周知,回梦楼实力弱于我宗,那你们怎么可能先于我们发现这行字?”
赵佳几乎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谁不知道你们落在最后面?落在最后的就是纯粹废物,没有意见吧?纯粹的废物,连弱者都不算,也敢声称自己先发现的这行血字?”
天枢阁首徒还要开口,却听一道女声有些讶异地说道:“啊,原来我们算铁废物么?”
众人寻声望去,不由齐齐屏息。
那是四名年轻男女,样貌均极为出众,尤其是领头少女,堪称明眸善睐,姿容倾城,犹如露花晨雾,明月疏星。她的微笑在这压抑神秘的经塔中,仿佛带来清爽宜人的风,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心生好感。
美貌到如此惊人的姑娘,天下寥寥无几,而赵佳恰好见过。
毕竟她无论是容貌还是出身,都令人见之难忘。
归古剑派炉鼎出身的沉鱼姑娘,由于不知名缘故拜入暗门,甚至随同师兄前来参与凌霄会。
她身旁的女孩同样生得很美,只是同沉鱼姑娘相比,便有所不如了。
至于另外两位……
很强。
赵佳看到那两位气势惊人的男人,只觉平平无奇,完全看不出实力深浅。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只会在对方实力彻底碾压、或者当真是个普通人时出现。可扪心自问,拥有如此出众风姿的、归古剑派出身的年轻男修,会是普通人么?
他勉强挤出笑容:“诸位前辈,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