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楼梯间走了过去,小小的冲突看上去像是已经被解决了。
不过,在临走前,邻居脚步一顿又想起了点事,又扭过头对着顾何止说道:“啊,对了,还有件事,你们次卧的那个空调,肯定是坏了,你们要么就修好要么就别用。这几天天气又不热开什么空调,天天在那里喀喀喀响个不停简直跟敲窗子一样,特别吵,我们住在你们楼下人都快被磨死了……”
次卧?
顾何止恍惚了一下。
1401的房子是隔断房,按照原本户型图来说,邻居说的次卧差不多就是戚伟又或者是董瑞明的房间,可顾何止也不确定女人说的到底是哪个,他心神不宁地冲着女人点了点头,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声。
“我会跟他们说。”
他喃喃道。
女人的背影这才消失在楼道里,而等她走后,顾何止再抬头望向走廊尽头的窗口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然而,就在顾何止恍恍惚惚准备进房间时,他却发现透气窗的窗下,凌乱地落着一双旧鞋。
“嗯?”
顾何止正在诧异,下一秒,就听到那个方向传来了一声响亮的“砰”。
那是一种沉闷的,濡湿的,好像热水瓶内胆在塑料外壳里砰然炸开时的声响。
顾何止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有人跳楼了。
手中的塑料袋砰然落地,顾何止急急忙忙直接冲向了窗口往楼下看去——
然而,楼下却是一片再正常不过的车水马龙。
没有喧嚣,没有尖叫,没有跳楼者软塌塌落在地面上如同布口袋似的尸体。
显然,看楼下的场景,完全不像是有人刚跳楼的样子。
可是……
楼下商铺的雨棚歪了。
顾何止垂着眼睛盯着楼下那歪歪斜斜的雨棚,恍惚了好久才一点点将心神拉回现实。
他站在原地,愣怔了很久。
自己是疯了吗?
仿佛能听到一个声音在问自己。
而顾何止根本就给不出答案。
*
转身时,顾何止踢到了窗台下的那双鞋。
顾何止定睛一看,愣了片刻。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这双鞋应该是董瑞明的才对。
顾何止还记得董瑞明拿到鞋之后,可是特意给出租屋里所有人都炫了一遍。
董瑞明当时,似乎还特意让顾何止多看了几眼,之后顾何止细想了一下,才发现原来董瑞明是在炫耀。其实董瑞明那种若有似无的嫉妒,从还在大学时候就开始了。只是大学时,顾何止是学校里有名的高岭之花,董瑞明也就是个普通大学男生,而如今,顾何止是被人缠到没有工作,整日以各种药物为食的废人,而董瑞明是有着一份不错工作,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般的“精英白领”,男人扬眉吐气,终于有了在顾何止面前炫耀的资本。
顾何止把那双鞋拎到了1401号房的门口。
拧开门锁,走进去的那一瞬间,顾何止只觉得房子里静悄悄的,安静得让他有一丝恍惚。
奇怪……
乔良和戚伟呢?
顾何止皱了皱眉头,疑惑浅浅从心底滑过。
然而,方才楼下邻居告诉他的事情如今已经填满了他的所有思绪。顾何止并没有太在意同租人的去留。
他脸色惨白地来到了冰柜前。
“喀——”
仔细听得话,隐隐约约,仿佛真的能够听到冰柜深处细细的抓挠声。
顾何止又想到了几分钟前,女人手机里那些喧嚣的噪音。
“给我安静一点。”
嘴唇翕合,顾何止发现自己竟然在喃喃对着冰柜说话。
“不要吵了。”
就像是真的能听到顾何止的声音一样,在青年话音落下的瞬间,冰柜内那种让人抓狂的声响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机运行时无法避免的嗡嗡声。
顾何止身体晃动了一下,险些就那样摔倒。
他下意识地扶了冰柜一下,但下一秒,他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直接缩回了手。
随即顾何止面无表情的给冰箱上了锁,然后,又在房子的各个角落,下了老鼠药和老鼠笼。
做完这一切之后,顾何止慢慢来到了董瑞明的房门前。
“砰砰——”
他敲了敲门。
“董瑞明。”
然后他又喊了一声。
房间里一片寂静。
董瑞明也不在家吗?顾何止有些奇怪,脑海中却不自然地浮现出刚才走廊上的惊鸿一瞥……站在窗口那个探身向下看的影子,真的很像是董瑞明。
就在顾何止准备离开时候,董瑞明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朦胧的碰撞声。
就像是……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声细若游丝的呜咽。
是小琪的声音。
那种被拉得很长的声音让顾何止脸色微僵,他瞬间尴尬地缩回了敲门的手,一片了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出门活动,再加上剧烈的心神震荡,顾何止一进房间便缩回了床上。
他亟需一个安静黑暗的角落,能够让他跟之前那些天一样静静地消化掉无尽的恐慌与无措。
然而他却忘了,他与董瑞明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隔断房的隔音更是差得惊人,躺在床上没多久,暧昧的声音便不断地传了过来。
顾何止眉头紧锁,他翻了个身,然后从枕头旁边翻出了耳机塞进耳朵里。
音量开到了最大,顾何止一边听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一边死死闭上了眼睛。
渐渐的,困意开始上涌。
半梦半醒中,原本熟悉的音乐开始变调……
等顾何止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回荡在他耳畔的,已经不是音乐,而是一个男人沉重而黏腻的喘息。
像是忽然间落入了深深的冰湖,顾何止倏然惊醒——
然而,身体却像是冻结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呼……呼……阿止……阿止真的好棒……”
“快要死在你身上了……阿止……好舒服……呼……”
……
令人作呕的低喘,还有男人毫无廉耻的呻·吟,阙白噩梦般的声音不断冲刷着顾何止的耳膜。
*
顾何止不太愿意回忆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跟阙白上床的。
也许是为了让那个家伙安静下来。
也许只是为了交换哪怕一小段时间的安宁。
毕竟,在最开始,每次用身体喂饱阙白之后,自己多少还是能偷到一点点喘息的空间。
只是……
只是无论给自己做多少心理建设,与阙白的亲密接触依然会是一场噩梦。
那个男人在床上就是一只彻彻底底的疯狗,哪怕每一次床事顾何止都沉默得像是一块石头,伏趴在他身上的阙白,依然表现得无比荡漾,宛若这个世界上最y荡的男娼。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激动到直接在顾何止面前呜咽出声。
“对不起……呜呜……阿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叫,可是,我控制不了……”
“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阿止。”
“要是能永远留在你身体里就好了,阿止。”
……
恶心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明显。
顾何止几乎都能听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尖叫着让那声音停下来。
可是他却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又是鬼压床吗?最开始顾何止是这么想的,然而就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同时,他清楚地听到耳机里忽然传出了一声阙白的笑声。
“阿止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顾何止战栗起来。
冰凉,湿润的触感如此鲜明,从耳廓处传来,明明戴着耳机,却依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轻柔细密地舔舐着他的耳朵。
最后,像是蛞蝓一般,那东西开始顺着耳朵结构,慢慢滑入了顾何止的耳道。
“唔……好喜欢……果然,阿止就是最好的……”
“滋滋……”
在软体动物的粘液不断摩擦耳道,传来湿润的声音同时,阙白的呻·吟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紧接着,一些覆盖着薄薄冰霜的东西隔着被子覆在了顾何止的身上。
明明双眼紧闭,可顾何止却仿佛能够看到,那因为长期冷冻而表皮干燥,失去了所有颜色的残缺肢体,是如何一点点爬上他的床铺。
“阿止在发抖呢。”
阙白在顾何止的耳道里叹息出声。
“别躲……”
“都是我的错,那里确实太冷了。”
“阿止,放我出来吧。”
“好不好。”
“让我好好地抱一抱你,就跟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