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看错,你到底在他酒里放了什么……我看看……”
乔良一对上戚伟贼光四起的眼睛,心中一突,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往厨房里走了一步刚想仔细看看,戚伟脸色一变挺着胸口挡在了他的面前。
“喂,不要多管闲事我警告你,都说了你刚才看错了还想要怎么样?!”
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提得太高,原本安静的出租屋里传除了一点细微的响动。而那响动正是顾何止房间里传出来的。
戚伟眼睛一眯,还没等乔良反应过来,便一把卡住了乔良的喉咙,强行把人拖到了卫生间里。
“砰”的一下玻璃门关起,戚伟脸色狰狞,双目圆睁,恶狠狠瞪向了乔良。
“我都说了他妈的不要多管闲事,你是要找死吗?”
“可是你——”
乔良重重地颤抖了一下,他嗫嚅着还想再说什么,下颚处便觉一凉。
竟然是戚伟直接掏了一把折叠小刀,抵在了乔良脖子处。
其实那小刀也就是男人们挂在钥匙串上拆个快递用的钝刀,然而,在那冰凉刀刃碰到自己的瞬间,乔良的膝盖瞬间就软了。
他声带瞬间卡死,只能喘着粗气呆呆看着戚伟,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口。
戚伟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面如死灰的怯懦男人,眼中精光一闪,表情愈发恐怖狰狞。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跟那个小白脸透一个字的风……我敢保证,从今以后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知道吗?你最好每天晚上都睁着眼睛,不然……呵呵……”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果然,乔良在他手掌下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戚伟这才放松了点心情,收起小刀,在乔良肩头拍了拍。
“你放心,我真没打算对那家伙做什么,就是看他最近睡不好,稍微帮他一把而已,大家都是守法公民,不用担心这个那个的,你听到了吗?”
其实真要戚伟来说,他越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明知道顾何止房间里就堆着一大堆人小白脸用不着丢不掉又嫌弃的贵重礼物,戚伟却始终没有机会拿到手。
找几个月顾何止偶尔还会带着恍惚的神色出门逛逛,这几个月那家伙就像是见了鬼似的,黑天白夜就窝在房间里,就连打开防盗门把要丢的垃圾暂时留在门外,都像是要了他的命一般,一张脸白得吓人。
而且顾何止还睡眠极浅,神经衰弱。
哪怕是喝了酒,也是稍稍有一丁点儿动静人就醒了。
偏偏戚伟现在是真的缺钱。
缺到他几乎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无奈之下,戚伟也只能使出这种手段。想着的无非就是让最近酗酒程度明显上升的顾何止喝完酒以后能睡沉一点,他好把东西偷出来变现。
……
“放心,真就是安眠药。”
卫生间里,戚伟拍了拍乔良的脸,沉声说道。
“你不会告诉他的,对吧。因为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都快过三十的男人,乔良却像是小姑娘似的红了眼眶,好久才充满了恐惧的,恍惚地点了点头。
戚伟笑了笑,一看到乔良这小鸡仔似的样子就知道对方确实没胆子告密,这才心满意足,慢条斯理地出去了。
只留下了乔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厕所里完全不敢动。
一阵炫目的光在他眼前不断旋转,一下子是戚伟狰狞恐怖的脸和威胁,一下子又是顾何止温和憔悴的脸,最后,噩梦一般飘忽不定的画面停留在了一个惨白扭曲的身影之上。
一身黑衣,面白如纸的高大男人,正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像是早已在痛苦之海中溺亡的冤魂一般,男人咧开嘴冲着他发出了恶毒的诅咒。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乔良瞥见了镜子里自己的脸。
那张人类的脸开始一点点坍塌,变形,最后溶解成了一团血肉模糊软肉。
看上去就像是被捕鼠夹碾成两截的死老鼠,肮脏而又污秽。
“原来我就是老鼠。”
在这么想的同时,乔良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浴室的灯不知道何时已经熄灭了。
换气扇的嗡鸣也早已停歇。
在一片漆黑中,只有濡湿的肉块簌簌而动时的轻响,而那响声正在不断朝着他涌过来。
*
顾何止听到了一声凄凉的呜咽。
听上去像是乔良的哭声,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那声音又跟阙白的重叠在了一起。
他猛然打了一个冷颤瞬间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对上了乔良苍白窄长的脸。
昔日大学校友的眼睛里倒映出了顾何止鬼魂一般的脸,顾何止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尖叫,从地上一跃而起。
“报警吧……报警……呜呜呜……戚伟……戚伟死了……”
他抓着自己的头,崩溃地尖叫道。
“是阙白,一定是阙白,都是我的错,是阙白来报仇了。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不会放过任何人……”
“顾神?等等,你冷静点,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乔良伸出双臂死死抱住了战栗不已的顾何止,他不断在后者耳畔重复道。
“你只是做了噩梦。”
“真的……”
“我进来时候你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明显就是被魇住了一直在说胡话。我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你自己醒来了。”
“你最近睡眠一直不好吧?这不是老毛病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何止终于在乔良的低喃中一点点拼回了应有的理智。
环顾四周,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边不远处就是那台正在嗡嗡作响的冰柜。
顾何止睁大了眼睛,惶恐的看向乔良。
“只是……噩梦?”
他恍惚地重复道。
“是啊,只是一个噩梦。”
乔良冲着他微笑了一下。
顾何止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乔良的有只眼睛有点红,但笑起来时候却显得很温和。
停了几秒钟,顾何止踉跄起身,直接冲向了戚伟的房间——
房门并没有锁。
然而,跟顾何止记忆中的不一样,戚伟的房间并不算太脏乱,甚至可以说,因为东西太少这里甚至是整洁的。最重要的是,戚伟的窗外是一片明澈干净的天空,根本就没有挂在玻璃窗外随风磕碰着玻璃的可怖尸体。
顾何止茫然地看着戚伟的窗子,脑子里一片混乱。
明明正站在水泥都市中寂静凝滞地房间里,可顾何止却觉得自己此刻好像正站在苍茫大海正中间一小块凸起的礁石之上,而在他不远处,就是高高耸立的海啸水墙。
而他茫然无措,无处可躲。
“戚伟刚出去,你找他有事?”
乔良站在房间门口,有些担心似的问道。
顾何止眨了眨眼睛,缓缓扭过头。
“你……看到戚伟了?”
他问道。
乔良有些迷惑地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他脸色不太好,估摸着最近他日子也不好过。”
沉默几秒钟后,乔良小心地走进了房间,环住了顾何止的肩膀。
“顾神,你最近是不是一直有什么心事啊?”
往日怯懦瘦小的男人,此刻看上去却显得那么温和而可靠。
顾何止在他的带领下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沙发上坐好。厨房里传来了些许声响,顾何止吓得猛然颤抖了一下。
“啊,糟糕,我忘了关小火——”
乔良跳起来,急急忙忙地朝着厨房跑去。
几秒钟后才看到他从厨房门后探出头来,讨好似的对着顾何止笑了一笑。
“那个,顾神,我看你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所以炖了点汤,你也喝一点吧补一下元气。”
汤?
顾何止怔了怔,然后他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一股肉汤的香味缓缓从厨房里朝着客厅蔓延过来。
“不,不用,我不喝,我不饿——”
正当顾何止阻止时,乔良已经蹑手蹑脚用抹布抵着碗隔热,将那碗汤端到了顾何止的面前。
“你喝点吧?你真的……唉,太不爱惜自己了。”
乔良忧心忡忡地盯着顾何止说道。
面对如此关切的友人,顾何止嘴唇翕合了一下,拒绝的话语卡在了舌尖。
“我熬了好久的汤,你就尝一下好了。”
说罢,乔良叹了一口气,又转身去了厨房。
一阵叮叮当当碗筷碰撞的声音传来,想来是他在收拾厨房。而顾何止目光在那碗凝着油花的汤上停留了几秒钟,恶心感瞬时涌起。
他强忍着不舒服,随意搅拌了一下碗底的肉块。
然后,一片半透明的东西在搅拌中晃晃悠悠地自碗底飘起来,从顾何止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顾何止的动作却是瞬间凝住了。
因为,刚才从碗底飘起来的不是别的……
那分明就是一小片指甲。
人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