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好了?”白霜这么快就回来了,慕秋侧头看向她,诧异问道。
“奴婢走到门口,遇到了过来禀报的门房。”
白霜解释一句,走到慕秋面前,将一封书信递到慕秋手里。
“这是从郁家商铺送来的信,说是魏江公子托他们送来的。”
慕秋接过信,用裁纸工具撕去最上面的封蜡,取出里面那张薄薄的信笺。
【明日午时,要事相商。——魏江】
信笺材质普通到堪称粗糙。
可这一行铁画银钩、满是孤家绝笔风范的字迹,生生压得信笺重逾万分。
慕秋对书法一道了解很浅,依旧能从字画之间,品出铁骨峥嵘之威。
这就是魏江的字。
等慕秋放下信笺,白霜续道:“送信的人还说了,明日会有马车来接小姐。”
慕秋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魏江写信邀请,她当然要去见上一面。
只要对方提出的要事是她能帮上忙的,她都会尽力一帮,以此酬谢对方的救命之恩。
***
慕秋穿着一身素色长裙,在白霜和一队侍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走去慕府大门。
这队侍卫是慕大夫人拨给她的。
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听慕大夫人说,里面有不少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
看着这些护卫在她身边的侍卫,慕秋想起了大伯母昨晚的殷殷叮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你想出门,大伯母不拦你,只是一定要带足护卫。”
一行人抵达慕府大门时,恰好是午时。
一辆外表平平无奇、通体漆黑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等待。
坐在车辕的车夫身材修长,容貌普通,但看上去年纪并不算大。
车夫扫了眼那些跟在慕秋身后的侍卫,视线转了一圈才重新看向慕秋,抱拳嬉笑起来,颇有些不正经的样子:“慕小姐,上马车吧。”
慕秋踩着木梯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瞧见坐在里面喝茶的人时微微一愣。
魏江脸上依旧戴着那副面具。
他右手握刀,左手端茶,安稳坐在马车中间。
见到慕秋一直不进来,他眉梢微微抬起。
慕秋这才连忙走进马车,坐在魏江左手边:“我没想到魏公子会亲自前来。”
魏江淡淡道:“有事相求,自然要有所诚意。”
听到魏江这句话,慕秋忍不住笑了下。
注意到魏江在看她,似乎不清楚自己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慕秋摆摆手,笑容促狭。
“算起来,我和魏公子认识也有一个月了,魏公子的言简意赅深入人心。刚刚说的那句话,是我听魏公子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从这方面来说,我确实感受到了公子的诚意。”
魏江重新垂下眼,没有对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
倒是一直在外面驾车的年轻车夫哈哈一笑:“慕小姐说得有道理,老大他说话总喜欢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听得我都急死了。”
“沈默!”魏江喊了声年轻车夫的名字,目光锐利扫视过去。
明知道两人之间隔着车帘,沈默还是觉得后颈发凉。
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嘀咕两句回家该加衣了,认真架着马车,不敢再随便插话。
不过他两只耳朵竖得死死的,正在努力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马车里,慕秋问道。
魏江说:“酒楼,请你吃饭。”
慕秋点头,又问:“魏公子如今可找到落脚之处了?若是没找到,我在京城有几套宅子,公子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虽然不知道魏江是从哪找来的车夫和马车,但他写信用的信笺,书肆里一百文就能买到一沓,想来魏江手头不算宽裕。
送套宅子,送些银两,再完成魏江的请求,想来也足够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吧。
慕秋在脑海里算着这笔账。
马车外的沈默听到这句话,肩膀笑得疯狂耸动,一只手死死捂着嘴,免得自己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情况,这位慕姑娘怎么一张嘴就要送老大宅子?
魏江沉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必。”
慕秋有些失望,她不喜欢欠人情,魏江怎么就拒绝了呢。
难道是好面子,不好意思收下宅子吗?
“魏公子不用和我客气的。”
为了表示决心,魏江再次重申,并多加了两个字以作强调:“真的不必。”
他第一次有些怀疑起来,难道他看上去真的很穷吗?
魏江低下头打量自己。
衣服是普通棉布材质,鞋子也是棉底,束发用的黑色发带是在成衣铺子里随手裁的,浑身上下一件饰品都没有。
倒是手里那把刀价值连城,但被白布缠绕着,一般人也看不出它的价值所在。
这么一看……
除了弯刀之外,他身上所有东西加起来,可能连一两银子都不到。
也难怪这位慕姑娘会觉得他生活借据。
魏江唇角微微一动,难得升起一丝解释的念头。
但很快,魏江想到他们去吃饭的酒楼。
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解嘴馋,他让沈默去挑酒楼时,沈默那家伙特意挑了京城最贵最出名的兰若庭酒楼。
事实胜于雄辩,看到那间酒楼,很多事情不用解释也能真相大白了。
然而当慕秋看到“兰若庭”三个字时,她默默望向魏江的眼神,让魏江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和他猜测的不太一样。
慕秋正在以一种无奈谴责的眼神看着魏江。
她知道魏江公子是想表达自己的诚意,但是为了表达诚意,就请自己到兰若庭这种一顿饭要几十两银子的酒楼吃饭……
这实在是有点儿打脸充胖子。
罢了罢了,如果魏江公子不想收宅子,那她把宅子折算成银两,到时多赠予魏江公子一些银钱即可。
所以只是一瞬,慕秋的眼神就恢复了无波无澜,快得让魏江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们进去?”慕秋含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