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年幼不懂是非,但知道谁对他好。别看天天跟霍去病玩儿,还是忍不住朝卫长君看去。卫长君微微颔首,他才随霍去病出去。
小霍去病拉着他到东院门外,觉着他大舅听不见了,转到阿奴对面瞪着眼睛说:“以后听我话,不许听舅话。”
一向不如他机灵且做什么都有点慢的小阿奴果断摇头,“郎君好。”
“我也好!”小霍去病拔高嗓门。
好巧不巧,卫步从茅房出来,“又吓唬阿奴?”
小霍去病哆嗦了一下,拉住阿奴的手腕,转向他舅,“我俩玩儿呢。”
“叫我发现你欺负阿奴,你撅屁股等着吧。”卫步可不是心疼阿奴无爹无娘可怜。这年月没爹没娘的孩子多着呢。他同情不过来。他这样做全是为了收拾过于机灵的大外甥。
小霍去病连连摇头,再次澄清他从不欺负阿奴。
卫步冷哼:“等阿奴被你吓哭了再说。”
小霍去病不敢吓唬阿奴,推开东院门,去里头拿他的蹴鞠。
卫步到正院就告状。卫广闻言参与进来,“大兄,去病是不是在这边玩野了,怎么越来越皮?”
“那是他的腿越来越利索。以前就不皮了?一眼没看见敢自己去东市。”
卫步:“送回城叫他哪儿都去不了算了。”
“咱家左右有不少他那么大的孩子,你不怕他成孩子头?”卫长君又问。
卫步想想家里的情况,二姊不会管他,除了数落就是打。老母亲一看到大孙子挨打又心疼,“还是算了。”
卫广赞同,至少大兄敢真打,小崽子也真怕。
“饭菜快好了,用饭吧。”卫长君去洗手。卫步出去喊大外甥。
赵大找卫长君询问,给羊吃什么。
沟边地头上的草都长出来了,自然是牵出去放。小鸡就吃野菜。跟农家养羊和鸡差不多,赵大心里有底了。
饭毕,卫长君带孟粮和牛固前往八阳里抓几个小猪崽。回来之后叫许君带一人去后头苜蓿稠密处挑一些苜蓿嫩苗喂猪。猪渴了就用早上剩的豆渣加水喂。
卫家老奴喂猪喝水的时候赵大看见了,不禁感慨:“比人吃的还精。”
往西去的卫长君脚步一顿心说,你要是知道这几只小猪即将经历阉割,就不会这么说了,“这是留着咱们过年宰了吃的,必须得仔细。我打算回头给卫夫人送半扇。”
赵大懂了,贵人吃的猪确实不能喂粪便。
卫长君:“离天黑尚早,你跟孟粮和牛固去砍几根竹子,回来把竹子劈开,过几日我搭架子用得着。”
嘟嘟给卫长君的那包种子里头有豆角和黄瓜。卫长君怎么看也不像。嘟嘟也不知道时空管理局的人搁哪儿弄的,它只知道一点,吃不死人。
只要可以吃,卫长君就不管了。黄瓜再变种也得搭黄瓜架。豆角无论长短都得有棍供它攀爬。不趁有时间门先把这些琐碎的活做了,等红薯藤长大,剪红薯藤种红薯的时候又得忙得脚打后脑勺。
翌日,卫长君又叫孟粮和牛固上山弄些木柴。俩人出了大门不禁嘀咕,再砍柴柴棚就满了。
卫长君就是让它满。
家里家外查一番,猪羊鸡都在圈里,还差下蛋的鸭子和看家鹅,卫长君又去八阳里一趟,托里正帮他寻几只鸭子和鹅。守着两条水沟,不养鸭养鹅实在浪费。
从里正家回来,卫长君稍作歇息就把大外甥拎到堂屋学认字。
近几日他也发现了,古今小孩都一个德行,有同龄人一起吃,吃的欢实。有同龄人陪着也能静下来,所以就叫小阿奴跟大外甥一起学。
这在赵大等人看来是天大的好事,七人反复叮嘱小阿奴好好学。小阿奴被他们慎重的模样吓到,十分认真。
卫长君便用阿奴刺激大外甥。素日屁股下有针似的小孩难得安静两炷香。
虽说卫长君没当过老师,但他陪孩子上过课,这么点大的孩子两炷香也到极限了,就放他和阿奴出去玩一炷香。
小霍去病一听回来继续,苦着小脸“啊”一声,扑到他怀里耍赖。卫长君叫他看两个舅舅在做什么。二人在练毛笔字。小霍去病吓得拉起阿奴往外跑。
卫广等他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大兄买阿奴买对了。”
“阿奴不是买的。”卫长君微微摇头,“阿奴和赵大是买孟粮和牛固送的。”
饶是兄弟二人听说过奴隶场分三六九等,也被这话吓到了。
卫长君知道他俩想到什么,“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如今只凭卫长公主,咱们也不会回到以前。别自己吓自己。好好学。学会了我就叫子夫请陛下给你们安排个差事。”
二人吃惊,盯着他们学文识字的目的居然是给他们谋出路。随后二人又感到羞愧,只因他们以前没少偷懒。
卫长君只当没看见,未满十岁的孩子不皮就不叫孩子了。
午饭后,卫长君指点赵大给小阿奴做个小弓箭,由卫步和卫广带他和霍去病练习弓箭。卫长君带孟粮和牛固下地薅草喂猪。
又过一日,卫长君驾车带三个小的回去。
回来的第二日赶上下雨,等到休沐日前一天雨停了,卫青也没能过来,烤羊只能往后挪。可等太阳出来,卫长君反而没空,红薯又长大一些,再过几日就可以剪下来栽种了。玉米也可以剔苗了。
卫长君叫老奴带许君四人给玉米剔苗,剔出来的苗也没仍,种到大院里,以后留着自家吃。他和赵大轮流用牛和驴犁地。
地犁一半,地下不好犁,卫长君改耙地。许君、曹女等人
捡石头送到墙外铺路。
期间门卫青来一次,看到他忙地里的活,翌日回城把马送回家的时候就告诉了他母亲卫媼。
卫媼带着家里的老奴和卫孺以及卫少儿租车前来帮忙。
十五亩地收拾好卫长君把两个妹妹和老奴送回去。他母亲想念乡间门的清静,卫长君就留她住到卫青休沐。
剩下十五亩地只能等下次下雨。卫长君暂时闲下来,等卫青休沐过来,就去八阳里买只小公羊做烤全羊。
赵大剥羊皮的时候,阿奴吓得躲到卫长君身后,小霍去病走到跟前勾着头看。卫媼看着越来越叫人头疼的大孙子,禁不住道:“这孩子天生狼种,也不知道像谁。”
老妇人声音不小,小霍去病听得一清二楚,大声说:“外甥像舅!”
卫媼噎了一下,然后气乐了。
卫长君拉住阿奴的手,“别跟去病学。他胆大包天,狼来了也能被他吓跑。”
小阿奴乖乖点头。卫媼越看越喜欢,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长子。卫长君眼角余光留意到:“您就别想了。”
卫媼:“你知道我想什么?”
卫长君瞥一眼阿奴。卫媼有点尴尬,又想不通,她刚才那一瞬间门是想叫长子认下阿奴,可只是眼皮动一下怎么就叫他看出来了呢。
难不成长子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卫媼仔细想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否则也不会被神人看上。思及此,卫媼打消念头,长子指不定哪天飞升了,有个儿子只会耽误他修行。
母子俩独处的时候,卫媼不禁问他修行到哪一步。卫长君老神在在的糊弄她还没入门。修行那么容易,始皇帝也不会派人出去寻仙。
卫长君扯出始皇帝她不信都不行。此后也不再过问他的事,有的吃就吃有的喝就喝。
话又说回来,为了这次烤肉,卫长君早早备下烤肉的架子和炭。不是叫嘟嘟买的。世人爱吃烤物,城中不缺炊具。
赵大把羊杂等物弄出来,卫长君就把羊肉腌上,羊杂羊头交给卫家老奴,她教许君等人收拾。随后卫长君把烤具拿出来生火。
羊肉嫩,膻味不重,待炭烧好,卫长君就把羊放上,然后拿个小刀边烤边吃。厨房也没闲着,蒸饭煮羊杂汤。
卫家一众吃饱,卫长君把刀交给赵大,叫他们自己烤着吃。不给他们留到第二天也会坏掉。傍晚,一家人吃点饭喝点汤,一天又过去了。
卫媼吃多了睡不着,在院里跟卫长君聊天,“这日子安逸啊。”
卫长君颔首赞同。前世辛劳半生,所求的也不过如此。只是也安逸不了几天了。担心把前半生辛苦的母亲累病了,赶在下雨前把她送回去。
回来经过八阳里卫长君找木匠定做了一些小马扎小椅子。从八阳里到家,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
初夏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翌日清晨天就亮堂了。卫长君去八阳里请人种那十五亩红薯。秧苗就来自原先那十亩红薯藤。等这十五亩种好,地面也干了,卫长君和赵大再次轮流用牛和驴犁地。
翌日清晨,赵大和孟粮轮着耙地,卫长君再次去八阳里请人,趁着泥土湿润,把犁好的地也种上。
紧赶慢赶最后几亩地种下去的时候还是用水浇了。好在三十亩地全种好,卫长君真正闲了下来。不过不等于孟粮等人也无事可做。
红薯藤沾到泥土就发芽,分支发芽会分去主藤的养分,为了不叫分根长出来,就得把往东长的红薯藤翻到西,叫太阳晒死那些细嫩的根。红薯藤到西边久了也会生根,又要翻回来。
虽然不需要每天翻,可四十亩地也够几人忙的。卫长君不是苛刻吝啬之人,他又不差钱,骨子里也无法把人当牲口一样用,于是没过几天就去周边村落买鸡鸭炖给一家老小吃。
他和弟弟以及大外甥吃腿,赵大等人喝汤吃鸡爪翅尖骨架鸡杂等等。虽说没多少肉,可他们以前有家的时候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
风吹麦浪带来淡淡清香,卫长君一手拎着鸡一手拎着鸭打西南方过来,碰到在地里看麦穗的八阳里里正。
里正乍一听到鸡鸣鸭叫还以为是野鸡野鸭子,循声一看是他,笑开了,“大公子,您再这么买下去,方圆十里的鸡鸭看见您都得绕道走。”
卫长君:“不止我们吃。偶尔回城也会给我母亲带几只。”
“没有怪罪您的意思。小老儿是说,现下小麦抽穗,野鸡野兔子都忍不住下山了,您可以在山脚下多布置几个陷阱。既能防庄稼不被祸害也省钱,还省得你到处买了不是吗?”
卫长君是个合格的农夫不是个好猎手:“太狡猾抓不住。”
倘若别人这么说,八阳里里正就到此打住了。他知道卫长君买得起米面,就叫他在陷阱周边或上方放一些粮食。野鸡野兔子踏上去就会掉入布满带刺荆棘的陷阱之中。野鸡野兔子就算能出去也会血尽而亡。
卫长君:“不会被鸟吃了吧?”
里正:“鸟吃粮食,别的东西吃鸟。指不定能抓只老虎。”
卫长君可不敢招惹老虎,能抓头花豹子拿去城里卖给养豹子的,未来几个月鸡鱼肉蛋都有了。
“我回去试试。今年小麦如何?”
里正转向麦田叹息道:“没下雨有点旱,不如去年。倒是你给我的红薯秧,我种在屋后的,有些日子忙忘了,今早一看地旱的裂开了居然没死。”
卫长君给里正的红薯藤是栽剩下的。翌日他见还能再剪一些,就剪一捆叫牛固送去八阳里,托里正分给这一年来给他干活的人家。
前几日有人放羊到这边,卫长君也割一些红薯秧叫放羊人拿回去。叶子可以跟面和到一起蒸着吃,跟叶子相连的红薯梗也可以煮着吃。红薯秧可以喂养。
牧羊人一时不知该高兴该震惊,这不起眼的东西竟然可以当菜。
卫长君:“虽说那东西不如小麦精贵,可种好了赶上荒年也不至于吃野菜啃树皮。”
“卖给您种子的人说的?”
卫长君胡扯:“我找西南来的客商打听的。”
里正决定回去就通知全村人,好好伺候卫长君送的红薯苗:“我还有一事找大公子。”
“请讲。”卫长君笑着示意。
里正见他这么好脾气,直言借他的洛阳铲用用。卫长君二话不说带他回家。在他盯着玉米和红薯地打量的时候,卫长君问嘟嘟,只有洛阳铲能不能找到水。
嘟嘟出来,[不一定有咱们的水质好。]
[没有污染,地广人稀,水质差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