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直言粘在锅上的。君臣一人皆不信,卫长君又言,没人敢叫他们吃粘在锅底烤焦了的米饭,所以他们以前闻所未闻,更别说吃了。
刘彻见他说的有理有据反倒信了,打消去厨房探个究竟的念头,也就没发现卫长君用的全是铁锅。一直认为他用陶器蒸米饭。
在他们吃着聊着的时候,随刘彻过来的禁卫和奴隶也没闲着,把最后一口红薯吃完,红薯汤喝完,舒服地打个饱嗝,干劲十足。
他们认为玉米此物跟红薯一样美味。待到明年在上林苑广泛种植,以天子的秉性还能不给他们尝尝吗。结果等刘彻吃饱喝足稍作歇息,地里还剩不到半亩玉米。
卫长君到地里赶紧叫停。韩嫣同刘彻解释,得给他留点。
刘彻以为卫长君留作种子,令禁卫帮他掰下来,然后砍下玉米秸秆再回去。刘彻本人不放心已经拉回去的玉米,看着禁卫收拾的差不多,就意有所指地提醒卫长君,天色已晚,他该回去了。
卫长君吃的不少,反应有点慢,直言道:“草民送陛下。”
韩嫣想扶额,他平时的机灵劲哪儿去了。
“卫兄,陛下难得过来一趟。”韩嫣心说,这该懂了吧。
卫长君没懂。卫青懂了,席间刘彻不止一次夸红薯凉粉让他感到意外,不是亲眼所见,他是做梦也无法想象那么大块头的红薯,竟然能做出软而有弹性的凉粉。
卫青小声提醒他大兄,“凉粉。”卫长君恍然大悟,一脸抱歉地说:“没了。”
韩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没,没了什么意思?”
“吃完了,若是韩兄还想吃,我可以给你包一些红薯粉面,您回去自己做。”不论韩嫣还是刘彻都有很多厨子,自然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可是这点也不在他们预料之内。
卫长君不着急,静静地看着一人。
半晌,刘彻微微颔首。卫长君回去用干净的竹纸给每人包十斤。其实只有一点五公斤。所以坐拥两半缸红薯粉面的卫长君对于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半分不舍。
话说回来,刘彻回到宫中感觉到饿,就叫卫青把红薯粉送去膳房,晚上继续吃红薯凉粉。卫青接过粉面一动未动,解释最迟也得明天早上。
刚刚做出的粉软且黏糊,只有静置一夜方能凝固定型,切成小块用来煎炒。
刘彻纳闷:“这么繁琐?”
“大兄说像这种改变物品原来面貌的食物都很麻烦。”
刘彻也不会做饭,这辈子还没进过膳房,暂且接受这个说辞。令卫青退下,叫韩嫣给他倒杯水。刘彻端起杯子,看到小黄门匆匆进来,顿时喝不下去。
韩嫣忍着笑问:“陛下,要不要赌一下,这次是太后找您,还是太皇太后找您?”
刘彻没好气地放下水杯,“有差别吗?”不等小黄门禀报,他就大步流星地出去。
君走了,臣自然也没什么事了。
韩嫣犹豫片刻,决定去膳房看看。然而他刚出宣室,又遇到一个小黄门,直言太后有请。
宫门快关了,王太后这时候叫他过去做什么?韩嫣想不通打算先过去,忽然之间,卫长君那番话浮现在他脑海里。
韩嫣总觉着他疑心生暗鬼。王太后堂堂一太后,何至于跟他一个小小的佞臣过不去。再说了,就像卫长君所言,他又没残害忠良,也没搜刮民脂民膏,就是偶尔陪天子戏耍。没他韩嫣,自然也会有别人,王太后计较的过来吗。
可卫长君的话他又忍不住在意。韩嫣对小黄门胡扯,陛下令他去办一件要紧的事,他去去就回。不待小黄门追上来,韩嫣跑去马舍,弄到一匹马直奔秦岭。
赵大正准备关门,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吓得整个人一动不敢动。
韩嫣推开门,赵大看清来人活了过来,“韩上大夫,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家郎君呢?”韩嫣把缰绳扔给赵大就往里去。
赵大赶忙把马拽进来,“郎君在沐浴。上大夫有何事跟奴婢说也一样。奴婢回头告诉郎君。”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去把西院收拾一下。”韩嫣推开正院院门直奔浴室。
卫长君听到他的声音了,赶忙说:“有什么话等我洗好再说。你敢进来别怪我不客气。”
韩嫣砰砰跳的心像找到了归宿,瞬间踏实下来,也不急着见他,“你这么大人了还怕人看?”
“我自是不怕别人看。你我有别。”
韩嫣眉心一跳,他知道什么,“有什么别?”
“真要我说出来?”卫长君其实不能确定,“我以前在平阳侯府的时候可是听到不少你跟陛下的流言。”
韩嫣靠着浴室门轻笑一声,“大公子,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妹妹跟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都要出生了。”
“男人把情跟欲以及香火后代分的一清一楚。”卫长君穿上里衣打开门,“再说了,我的妹妹我了解,她没同家母抱怨过,家母也说她气色很好,说明她并不在意,或者早有心理准备。既如此,我自然是支持他。不然你能进来才怪。”
韩嫣站直,“我还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忙着种地呢。”
卫长君瞥了他一眼,“我在平阳侯府是奴隶不假,可那是侯府,最接近皇宫的地方。宫里什么风言风语我不知道。”
韩嫣随他进屋,“不说那些。我来是有别的事。”
“这个时辰过来,又被人追杀了?”卫长君进屋点着油灯。
韩嫣其实还是不确定,但闻得此言觉着应该是了,“我怀疑太后想除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