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窦婴欣赏卫长君这样的人。前提别算计他。满肚子心眼一半围着他打转,窦婴心累且不敢爱。偏生这样的人不能得罪,他是卫夫人长兄,还得陛下看中。
打不过又躲不开,那就加入吧。
临近未时,红薯煮熟,卫长君分给窦婴一半。窦婴毫不客气地令家奴端回去,然后叫门客回去用饭。到自己家,洗漱后移到堂屋,奴仆把红薯分装成碗送过来,窦婴轻咳一声。门客们正准备享用传说中的红薯,闻得此声不由得停下。
窦婴提醒众人蒸熟煮熟的红薯噎人,务必小口小口食用。随后又言红薯全身是宝,叶子鲜嫩的时候可以做菜,老了干了可以喂牲口。红薯渣人可以吃,牲口也可以吃。除了可以做红薯凉粉,还可以做成汤饼,甚至可以用鏊子煎着吃。
客人们很感兴趣也更好奇这些吃法是不是卫长君研究出来的。窦婴直言不知。但他知道红薯粉面在卫家算不得什么。卫长君下午上山砍毛竹,他们要是跟过去会有更大发现。若是没有就去他家茅房看看。
这些人今天上午是第一次去卫家,自然不好进他家茅房。用饭时说“茅房”很不雅,可这些客人顾不上这点。饭毕稍作歇息,又一起直奔卫家,问卫长君何时上山砍毛竹。
卫长君又不等着用纸,上午刚把红薯弄下去,下午自然是好好歇息。可免费劳力主动找上门,哪有拒之不用的道理。
卫长君把他家以及韩家和窦家的斧头铁锨等物聚到一起,然后一人拿一样,没分到的就拿绳子木棍留着捆竹子抬竹子。
一群人呼啦啦一起上山,在竹林里荡秋千的食铁兽吓得钻进竹林深处,动作比兔子还快。门客们看到晃动的竹子吓一跳,不禁问卫长君秦岭怎么还有跟熊一样大的猫。
卫长君心说,那个大家伙在两千年后就叫熊猫。嘴上说食铁兽。
众门客吓得瞬间躲到卫长君身后。跟过来看热闹的韩嫣很不客气的直言道:“叫一个受过重伤的人在前,你们羞不羞愧?”
众人脸色一下红的跟山间猴屁股似的。卫长君笑着打圆场,“食铁兽并不吃人。”
有门客道:“它连铁都吃还不吃人?”
卫长君颔首:“它食铁是因为它需要铁,好比人需要盐。”见他们依然不以为然,“好比狗的牙口好,啃得动骨头,你们何时见过狗吃人?突然发疯的除外。人故意招惹的也除外。”
有门客问:“它和老虎哪个厉害?”
“老虎不敢招惹它,它也不会主动招惹老虎。不过基于兔子急了也咬人,要是你主动攻击它,甚至想把它弄回家圈养起来,它也不介意一巴掌把你拍的死死的。”
那门客打了个寒颤。
卫长君觉着应该没人敢自以为是心存侥幸,就不再多言开始砍竹子。
先砍过于粗大的竹子,改日挨着西外墙搭一排棚,下雨天也可以在棚下做纸。卫长君并不担心晚上有小偷,秦岭的夜晚鬼哭狼嚎,不是莽夫且缺心眼没人敢大晚上往这儿来。再说了,小狼崽子又回来了,那双眼睛在晚上格外瘆人,卫长君就是送给小偷,宵小估计也不敢要。
先前卫长君以为小狼崽子跑了。后来发现他倒的汤汤水水被舔的一干二净,又有一次起早了,看到小狼崽子往山上跑,卫长君才知道它白天上山给自己改善改善伙食,晚上回来住。
小狼崽子不动他家人,也不惦记他的牲口,卫长君也懒得管它上山吃什么。家里多了肉汤之类的,卫长君还是会跟以往一样倒它窝里。权当养一只看家狗。
话又说回来,人多力量大,太阳落山前,几口大缸里头就泡满了毛竹。有门客惦记窦婴先前的那番话,既然提到茅房,那肯定不是“食铁兽”。对此事很好奇的门客一见今天不问怕是没机会了,便旁敲侧击先问泡这么多竹子做什么。
卫长君直言做纸。
这些门客当中很多人不是第一次投靠别人,有些人辗转各地称得上见多识广。乍一听到“纸”还以为听错了。随后卫长君确定做纸,这些人无比失望。
卫长君顿时确定他送给窦婴的那些纸,老侯爷没舍得分给这些门客。卫长君看到自家小崽子从院里出来,就叫他去茅房拿纸。
小不点皮归皮,懂事也懂事。片刻,他和小阿奴抱两沓手纸出来。卫长君怀疑他俩把茅房的纸全拿出来了。以防赵大等人不知道,进去之后才发现没纸,叫小阿奴送回去一沓。余下的分给众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甭管见过还是听说过,还是从未见过听说过的门客拿到纸的那一刻都惊呆了。
跟嘟嘟买的竹纸比起来,卫长君年前做的纸粗糙的跟他前世看的电视剧里头的“金刚砂牌”手纸有一比,可依然比门客们见过的纸好多了。
卫长君又言先前没用石灰,现下加了石灰进去,三个月后再做会比现在的纸细软。其实他也不能确定是他没做好,还是没放石灰的缘故。卫长君以前又没做过,也没跟人学过,只是在电视里看过几眼。
说者有意,听着有心,依然有些摇摆不定的门客瞬间打定主意以后就在秦岭,哪都不去了。
先前主动提出帮卫长君犁地的那人更关心犁和耙。他父母早已仙逝,可家乡还有兄弟在苦苦种田。见卫长君不藏私,便趁机问他能不能做出犁和耙。
卫长君直言他不能。那人肉眼可见的失望。卫长君话锋一转,八阳里有木匠会,他可以找木匠做。
那门客意识到卫长君误以为他亲自做,赶紧解释他就是想找木匠做。卫长君不希望发生“升米恩斗米仇”的情况,直言他的犁和耙还得用,他也担心木匠偷偷给他拆了,所以如果想做就把木匠叫过来。
这些日子卫长君表现的一直很坦荡,门客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觉着卫长君故意为难他,反倒认为他就是这么一个直来直去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