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招惹你,你还打我?”
卫广噎的说不出话。卫步替他弟弟解释,“那是你不听话。不叫你出去非出去。不打你,难不成等你大舅回来连我们一块打?”
这话叫小不点无言以对了,指着他俩撂下狠话,“等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到门外冲阿奴挥手,“走!”
卫广松了一口气。卫长君禁不住笑了,“亏你还是个当舅的。”
“亏您还是个当长兄的。”卫广无奈地看着他。
卫长君继续煮茶汤。
随后喝一口不甚辣,味道不算怪,叫大外甥和阿奴进来,一人喝半碗。最后又给窦婴和两个弟弟盛半碗。
窦婴眉头微皱,“你煮的怎么像药汤?”
“喝不死人。”卫长君说的干脆,窦婴喝不下去。可秦岭的风硬,四周没有高大房屋遮挡,也比长安冷。窦婴也怕在此着凉,干脆捏着鼻子灌下去。
起初没什么事,一炷香过后,窦婴觉着热,禁不住扯扯衣襟,问卫长君汤里除了姜和花椒,还放了什么。
卫长君:“葱白。怎么了?”
“热!”窦婴禁不住摸摸额头。
卫长君示意他朝门口看。窦婴看过去,太阳已照进屋内——气温升高,不热才怪!窦婴顿时觉着尴尬,“忙着给他俩上课,一时忘了时辰。”
卫长君两碗葱姜花椒水下肚,鼻子通气,身上舒服了,就想出去转转。随后想起他答应窦婴的事,改往西院看看偏房还有多少粮食,够不够吃到收小麦的时候。
嘟嘟出来提醒,[玉米还没怎么吃。]
卫长君想起来了,刘彻给他留一亩玉米,还没到除夕就被孟粮等人揉成玉米粒。卫长君去正院找孟粮和牛固,叫他俩套上驴车,拉两石玉米前往八阳里磨玉米面。
临近未时,二人回来,卫长君就叫许君用细箩过面,然后用筛出的面做玉米饼子。
窦婴没吃过玉米面做的饼,又听到卫长君吩咐女奴掐葱炒他去年夏天做的豆酱,用玉米饼蘸酱,便使小弟子回去告诉管家,他不回去吃了。
卫长君无奈地说:“杂粮饼蘸酱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您老至于吗?”
“要不你把束脩结一下?”
卫长君不禁瞪眼。
窦婴难得见他失态,顿时忍不住问:“是不是这话像是在哪儿听过?”
“韩嫣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卫长君说出来,很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盖因他话音刚落,韩嫣大步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窦婴诧异,“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回来还在上林苑过年不成?”
窦婴噎的想给他一巴掌。
韩嫣见水盆里有水,快速洗洗手,又去打一盆水,“陛下怕太皇太后的人找去上林苑,午时刚至就回宫了。”
窦婴眉头微蹙,陛下去上林苑太皇太后也管,朝政又一把抓,她管得过来吗。
韩嫣擦擦脸,看到他这幅若有所思的模样,给卫长君使个眼色,老侯爷又怎么了。
卫长君不知道,但也不想问,谁还没点想法啊。
“路上冷吗?”卫长君问。
韩嫣点头:“不出去觉着春天到了,到马上还是寒风刺骨。”
卫步立即回屋给他倒一碗驱寒的花椒水。
韩嫣接过去没急着喝,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来的殷勤,他怎么觉着不对呢。
卫步被看得不自在:“您是我师傅,给您端碗水不是很正常吗?”
韩嫣看向卫长君。
“喝不死人!”
韩嫣顿时知道味道不好。既然卫长君知道,他还留到现在,说明多少有点效果。韩嫣浅尝一口,接着捏着鼻子灌下去,然后赶紧倒白开水把口中的怪味冲掉。
直到胃里舒服了,韩嫣才把碗还给卫步,“长君,这汤里不止花椒、葱白和姜吧?”
“可以驱寒且家里有的我都放了。”
韩嫣抬抬手表示他不想知道还有什么。
“那就准备用饭。”卫长君还记得他是个“病人”,不能大吼大叫,就叫两个弟弟把小崽子抓过来。
小不点没玩够,进了正院还乱挣扎。卫长君轻咳一声,小霍去病不敢挣扎了,然后摊开小手,“干净的,大舅。”
“洗手!别叫我说第二遍。”卫长君懒得跟他废话,小崽子顿时不敢胡搅蛮缠。
饭毕,卫长君绕去屋后,孟粮和牛固挖坑,叫几个女奴种一些黄豆、绿豆等杂粮。临近傍晚又把靠西边的菜地收拾收拾,过些日子暖和了,种黄瓜、西瓜等瓜果蔬菜。至于正房和东院后面的空地,一片留着种红薯,一片留着种玉米。
过些日子小麦种下去,红薯苗也该长出来了,就把他家西边的空地以及韩嫣家东边的空地收拾一下,韩嫣家东边种苜蓿,他家西边种红薯。
嘟嘟帮卫长君记录下来。卫长君大致看一遍,不禁感慨,[我越来越像个庄稼汉。]
[庄稼汉有您这么多帮手?]嘟嘟提醒他。
卫长君陡然想起一件事,[你说过几日那些门客都走了,回头谁给我割小麦?]
[你还真惦记人家跟你割小麦?]
[废话!否则我吃饱了撑的跟他们显摆农具,还答应教他们做纸?]卫长君揉揉额角,[失策,失策,给窦婴出主意的时候我怎么把这点忘了。]
嘟嘟不想跟他搭腔。
卫长君也没指望它回答,他突然又想到一个人——刘彻。
卫青休沐前一天,装病的卫长君没法出去,就叫孟粮去城里买两块羊肉和一只公鸡,羊肉送去卫家一份,余下的带回来。
卫媼埋怨,她离东市那么近,想吃就买了,还要他送什么。可脸上很高兴,眼角都笑出深深的皱纹了。
孟粮回来告诉卫长君,老太太心口不一。卫长君不意外,否则他没必要交代孟粮多买一块。
当然晌午,卫长君煮一锅羊肉汤,阖家大小都喝一碗去去秦岭的风寒。
翌日,卫青回来,卫长君就叫女奴杀鸡。
卫步和卫广今日也不用上课,兄弟二人扒着卫青的肩头,羡慕道:“大兄对你好吧?”
卫青:“对你们不好?”
对他们不好也不会请韩嫣和窦婴叫他们学文习武。兄弟二人也不是真嫉妒,就是嘴痒。
小霍去病一步跳到他面前,“对我不好!”
卫长君从厨房出来,“鸡腿都给你二舅吃。”
小崽子睁大眼睛表示震惊。
卫长君挑眉:“你说舅舅不好,舅舅对你太好,你不就成了说谎精?为了咱家去病不变成说谎精,就这么定了。”
“我我——”小不点双手抱住他的手臂。
卫长君笑看着他:“怎么说?”
小不点可怜巴巴看着他撒娇。
“说话!”卫长君不吃这套。
小不点老老实实说:“大舅最好!去病不好!”
“这还差不多。不过也得给你二舅一个鸡腿,大舅有事请他帮忙。”卫长君示意卫青进屋说。
小不点先一步进屋。
卫长君没管他,交代卫青,找到机会告诉陛下,他种的冬小麦味道比春小麦好,这跟品种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在地里长得时间长。其次亩产高达六石。陛下倘若想留作种子,过了端午就派人来收割。
卫青顿时不禁问:“那十亩冬小麦种子也是您机缘巧合得来的?”
“算是。”
卫青疑惑:“红薯几十石,玉米也有十几石,小麦才六石?”
“今年要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肯定不止这些。万一三月四月干旱,进了五月下雨,小麦全变成麦芽,我拿什么给陛下?”卫长君拍拍他的肩头,“记住,话不能说太满。不过有些事可以做绝。至于什么事,等你以后遇到就知道了。大兄至今还未遇到,无法给你举例。”
卫青点头受教,“只是这事还值得大兄杀只鸡?”
“我们昨日吃了羊肉。”卫长君怕他不好意思吃鸡腿,“昨日韩兄和侯爷在咱家吃的,他们过两日买肉我们又有的吃了。”
卫青没了羞愧,用饭的时候吃的特香。
小霍去病却不好好吃,见小舅没有,阿奴也没有,忍不住显摆,“看,我的鸡腿。”
阿奴咽口口水,拿起碗里的鸡翅膀:“我也有。”
“你的小,我的大!”小霍去病嫌弃,“你的没我的香。”
卫长君想打他,“去病,阿奴是你好友吗?”
小霍去病想也没想就点头。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霍去病说过这话,“对呀。”
“你有鸡腿不给阿奴吃,还馋阿奴,就这么同当的?我要是阿奴,打今儿起再也不跟你玩。你爱找谁找谁。”
小霍去病大声说:“他敢?!”
卫长君给阿奴个鼓励的眼神,“阿奴,敢吗?”
阿奴以前是个乖孩子。然而近墨者黑,天天跟在霍去病身后,虽然不如他多话,也早已不是一年前的阿奴。
阿奴端着碗跑到卫长君身边坐下,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敢。
小霍去病气得朝吃饭的矮几上一巴掌,痛的使劲甩手吸气还不忘威胁人,“你你你给我过来!”
卫长君给小阿奴夹一块炒鸡蛋。
小阿奴比吃到鸡腿还美,眯着眼咽下去。
小霍去病霍然起身,指着他,“卫阿奴,别叫我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