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去病又不高兴了,气得指着他,“你怎么这么听话?”
阿奴送他一记白眼,抬手拨开他,到船头跟许君和西芮坐一起。小霍去病楞了一下,又追过去。划船的孟粮赶忙提醒:“小公子,别乱跑。这么冷的天掉下去不淹死也得冻死。”
霍去病停下:“阿奴怎么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阿奴慢慢的,你也是吗?”孟粮反问。
一步三跳的小崽子停下来,原地坐好,嘴里嘀咕:“就欺负我,全都欺负我。”
阿奴转向他,有没有心,讲不讲理,谁欺负谁啊。
孟粮干脆装没听见。随后到渡口请他先下去。小崽子眼角余光看到窦婴夫人又退回去,请老夫人先请。
窦婴夫人摇头叹气:“你乖的时候真乖,闹的时候也真闹。要是不闹只乖就更好了。”
“那我就不成阿奴了?”小霍去病不禁问。
老夫人被噎住,接着想想,还真是,“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是我没想到。”
小霍去病美的点头:“就是啊。阿奴是阿奴,我是我。”
阿奴吼他:“过来拿你的存钱罐!”
“你拿。”小霍去病一手搂着狸猫一手拽小狼崽子。
狼崽子像狗不是狗,它怕水。自打到船上比狸猫还怂,一动不敢动。小霍去病单手弄不下来,把狸猫给窦婴夫人,抱着狼崽子的两条前蹄子拽下来。
双脚落地,不再晃悠,扭头一看远离水面,小狼崽子原地复活。
帮着拿东西的男奴道:“这狗真壮。”
窦婴夫人险些摔倒,一看还有孩子,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也没敢喊小狼崽子,只是冲它招手,“我们先走。”
小狼崽子回头看霍去病,霍去病抱着他的存钱罐摇晃,哗啦啦的,听着就叫人开怀,“我好有钱啊。”
阿奴抱着自己的越过他。小霍去病赶忙追上去,然后打量他的罐罐,“咱俩的钱还是一样多吗?”
“你没我多。去年除夕你去东市买了好多好吃的。”阿奴提醒他,“吃两口就给我和郎君了。”
小霍去病想起来了,就叫阿奴还他钱。
卫长君过来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吃你吃剩的,我还没叫你给钱呢。赶紧回家去!”
小不点消停了,抬眼注意到等在岸边的奴仆都朝他这儿看,瞬间红了脸。韩嫣稀奇,他竟然还知道害羞。
小霍去病不是害羞,而是觉着他幼稚了。
这些奴仆的孩子有男有女。男的大女的小,盖因十一二岁的女孩可以为婢,长相稍稍齐整的早被人买走了,轮不到卫长君。
卫长君指着几个小子,对霍去病道:“以后不许欺负他们。”
小霍去病连连点头,得好好待他们,三年后能不能上山打猎就看他们了。
“大舅,他们住哪儿?”
卫长君:“正院后面有一排房子,他们都住那儿。”
小霍去病指着西北方的大院子,“一个院吗?”
卫长君颔首。小霍去病朝那几个同龄人跑去,“我们走吧。”
这几个孩子下意识看他们父母。他们父母找卫长君。卫长君颔首,孩子父母想叮嘱两句,卫长君抢先道:“玩儿去吧。”
几个半大小子跟上霍去病和阿奴。
到家,卫长君收拾金银细软,两个小崽子放下存钱罐就拿着球往外跑。卫长君赶忙叫住:“他们不会。”
小霍去病退回来,“我可以教他们。”
“不许欺负人。”卫长君提醒,“他们都是花大钱买来的。平时陪你们玩,农忙的时候得帮我干活。伤着他们别怪大舅心狠!”
小霍去病连连摇头,“我又不是个败家子!”
嘟嘟跳出来,[他还不败?你没给他机会。对了,是不是得接你母亲过来住几天?]
卫长君点了点头,[这边不冷,过两天我去接她。顺便买几头小猪和羊。不过她来这儿也住不惯。]
卫媼在城里一辈子,到哪儿都干干净净的,饭后还能串门子。这荒郊野外只能在屋里呆着,好好的人也能憋出病来。
这并非夸张。
前世卫长君孝顺,趁着农闲接他父母过去住几个月,结果半个月老两口先后上火。回到家待五六天,不治而愈。
卫长君先前觉着他今生的母亲不会这样,毕竟秦岭也宽敞。卫媼吃了饭往门口一坐,很是没精神,卫长君就不敢为了所谓的孝顺强留她住下。
“郎君,奴婢住哪儿?”
卫长君回头,许君在堂屋门外没敢进来。卫长君道:“后面还有几间空房子,你们看是跟其他人住一块,还是你俩单住。我跟她们说过,五天一沐浴,最近也没活,应该收拾的很干净。”
许君:“早晚过来做饭吗?”
卫长君正院里也有锅灶,跟他在秦岭的家一样,类釜。
“对!做好饭去东边跟她们一起吃,省得你和西芮另做。但那边的活就别做了。我叫孟粮告诉他们。你俩负责给我们洗衣做饭。”
许君也是这样想的。随后她和西芮拿着行李去后面找住处。
空屋子没人气,还没打扫,许君看一下,决定跟人家住一块,白天可以一起做活,晚上可以唠嗑。
霍去病和阿奴大了,来之前卫长君就同他们商量,他像在秦岭一样住堂屋西间,他们住东间。起初霍去病不愿意。卫长君告诉他,卫步和卫广放假回来只能去西院住,他是不是也想去。小崽子不敢闹了。
卫长君铺好他的榻,就去东边给两个小崽子收拾。随后去西院堂屋把三个弟弟的房间收拾出来。卫长君热一身汗,稍稍歇息,就去东院收拾他母亲的住处。
翌日,全家老小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修门前小路的修路。到傍晚一切妥当,卫长君先去窦家后去韩家,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窦婴和韩嫣分别列一张单子。翌日上午,卫长君和孟粮过河,去梁家里取回他们车,然后一个架着不带棚的,一个架着带棚的,分别前往东市和陈家。
卫少儿也嫌荒郊野外寂寞熬人,但她还从未去过茂陵。得知他搬好了,就随卫媼一起过去。
奴仆们不敢跟卫少儿搭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住了三天,卫少儿要回去。卫长君懒得送她,叫她等陈掌来接。
卫少儿深深地怀疑:“他知道来接我吗?”
陈家有两个女奴,卫长君接母亲的时候跟两人说过,卫少儿跟他去茂乡,“他若有心,到家就会来接你。他要觉着你不在家,没人管他盯着他,他可以喝酒狎妓,这个男人不要也罢。”
卫少儿赞同:“大兄说的是。我就再住几天。”
五天一休,卫少儿住两天,第三天上午陈掌就来了。同来的还有卫青、卫步和卫广。
卫媼见三个儿子脸通红,忍不住数落:“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回家?病了怎么办。”
卫青拿掉帽子,“不冷。身上还热呢。”
“嘴巴进风不冷?”卫媼继续数落。
卫青找卫长君求救。卫长君请他母亲做几个蚕丝围脖。卫媼等他比划完,明白何为围脖,就要给他们做三幅手套。
卫长君很意外,“要不再给去病和阿奴做两个?”
“你呢?”卫媼想也没想就问。
卫长君笑道:“我又不出去。您要不嫌累,想做多少做多少。我这就叫孟粮进城买布和皮子。”
卫媼嫌累,但她有帮手,朝卫少儿看去。
卫少儿正对陈掌嘘寒问暖,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母亲和长兄。陈掌听见了,眼角余光也看见了,提醒卫少儿表态。
卫少儿急急地说:“我帮你!”
卫长君留意到陈掌的小动作很是满意,这个妹夫没大才,倒是会做人。
“哎,你来了?”
带有一点点奶音的童音响起,卫长君绕过他母亲看去,小霍去病拿着小弓箭进来,“跟谁说话呢?”
小霍去病朝陈掌看去。
卫长君板起脸:“人家叫‘哎’?”
陈掌一看大舅子生气,忙说:“叫什么都行。”
“霍去病!”卫长君给大外甥个眼神,敢乱叫别怪我家法处置。
霍去病摇摇小脑袋:“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叫别的。继父?”
陈掌愣了一下,实乃对这个称呼太陌生,反应过来就找他大舅子。小霍去病以为他不满意。不满意也没用,他心里只有一个父亲,就是他大舅。亲生父亲也别想叫他喊“父亲”,“那要不我叫你陈兄?”
卫长君皱眉:“霍去病!”
“韩兄教的。”小不点指着身后。
韩嫣拿着他自个弓箭进来,“我什么时候教你管父喊兄?”
“你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叫你韩兄,不就得叫他陈兄?”
韩嫣张了张口,竟发现无言以对,“卫长君,你这个外甥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