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被堵得想弄死他。
黄门悄悄退出去,到门外看到韩嫣和窦婴联袂而来,慌忙冲二人摇头。二人退到大门外,黄门才敢说又吵起来了。
窦婴好奇:“又因为什么?”
黄门小声道:“平阳长公主想同陛下亲上加亲。但陛下没同意,直言公主年幼,过几年再说。”
窦婴:“因为陛下年幼不懂事的时候,太后给他定了皇后?”
韩嫣微微摇头:“怕不是看上去病了。”看向黄门,示意他说说。
黄门很意外,韩上大夫不愧是跟陛下一起长大的。
窦婴见状很意外,“陛下不知道去病什么德行?长君不许他吃太多肉,他都敢气得乱蹦。长大后要是不喜欢卫长公主,陛下还叫他娶,他不得闹上天?”
韩嫣朝河边睨了一眼。窦婴也怕刘彻听见,到河边才问:“长君怎么说?”
黄门摇头,“以我看大公子没这个意思。但这是好事,大公子若是——但愿别打起来。”
听到这,韩嫣和窦婴不敢好奇了。
刘彻近几年积威甚重,愈发乾纲独断。卫长君前世在职场多年,情商够用,听到刘彻提起“去病更好”,心底赞同,也不赞同,都没直接表现出来。
卫长君问:“先帝和薄后是近亲吧?”
刘彻父亲汉景帝刘启的祖母乃薄太后,汉景帝的第一任皇后便是薄太后的侄孙女,汉景帝同薄后是还没出五服的表亲。
世人皆知,刘彻微微点头。
卫长君又问:“您娶了您姑母窦太主的女儿,你有个姊妹嫁了你姑母的儿子?”
刘彻不解其意:“别绕弯子。朕没你那么多心眼。”
“薄后身体无恙,你父皇身体极好。陈后也没听说有什么疾病,她兄嫂也很好,为何都没有子嗣?”卫长君忽然想到陈家有子,“说错一点,你有个外甥,但来得艰难。陛下可知为何?”
刘彻不知。
卫长君:“陛下觉着是巧合吗?”
刘彻愈发糊涂:“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因为你们是近亲啊。”卫长君感慨。
近亲成婚的城中比比皆是。刘彻实在不懂无儿无女跟近亲有何关系,“亲上加亲不好?”
这方面卫长君不是很懂,专业术语说出来刘彻也不懂,他就打个比方,“我和陛下是表亲,陛下是男我是女,我身上有小毛病,您身上也有,平时感觉不到,但你我的孩子十有八/九会遗传这种小毛病。在你我身上可以忽略不计,到他身上可能加重三四倍。陛下懂了吗?”
“那跟无儿无女有何关系?”
卫长君:“陛下听说过可以吸铁的石头吗?”
“朕听淮南王说起过。”
卫长君道:“有的两块石头碰到能紧紧在一起,好比你和子夫。有的两块石头互相排斥,好比你和陈后,先帝和薄后。陛下可知为何?因为那两块石头相似。好比你们身上流有一些共同的血。”
刘彻隐隐懂了,“也不绝对?”
“是的。但生不出的可能性大,生出好孩子的可能性小。不单单指身体,也有可能身体很好,相貌上等,脑子不够用缺心眼子。当然也有幸运的几个儿女都很好。”卫长君看向刘彻,“显然不包括皇家不是吗?”
“有没有可能陈氏和薄后的问题?”毕竟事实证明刘彻和汉景帝都没问题。
卫长君:“那,陛下赌一把?”
刘彻气得瞪眼,“你把婚姻当儿戏?”
卫长君道:“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真疼你外甥,唯恐他受一点委屈!”刘彻没好气道,“朕的女儿不是你外甥女?”
卫长君:“她不是我外甥女,我也犯不着提醒你近亲结婚子嗣艰难。”
刘彻上下打量他一番,怀疑卫长君糊弄他。可卫长君不傻,不可能不懂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懂得真多!”刘彻满心复杂。
这阴阳怪气的味,卫长君无语的叹气,“这世上一对夫妻生不出孩子,世人只会怪女人无能,连孩子都生不出,不配为女人。即使男人不中用,也会给他找借口,比如老天爷故意跟他过不去。嫁给窦太主儿子的隆虑公主有没有跟太后哭诉过,流言蜚语不堪入耳?”
刘彻的那个二姊没哭过,但有几年精神萎靡,气色甚至不如他母亲。除夕家宴上她也死气沉沉。这几年光彩照人,像是越活越年轻。
刘彻一直以为那几年隆虑公主身体不好,后来养好了。现在想想那几年好像正是她四处寻方问药的时候。
“所以朕同皇后成亲多年,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不是因为她身体有恙?”
卫长君摇头:“我不是医者,我可不敢保证。我只是提醒你不可能薄后、您的皇后以及隆虑公主都有病。太巧了。”
刘彻不甘心。霍去病个小崽子成天皮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可他真聪慧机敏。开蒙的老师是韩嫣,窦婴偶尔指点指点,箭术精湛,不出五年,他就能达到文武双全。
霍去病自小没吃过苦,却没有世家子弟的骄纵跋扈。卫长君把他养的极好。这么好的孩子便宜别人,刘彻想想就胸闷的无法呼吸。
“他们还小,以后再说。”刘彻决定再等等,等两个小的两情相悦。他不信卫长君舍得棒打鸳鸯,把外甥和外甥女全得罪了。
刘彻心里的小九九,卫长君不屑费心。他养大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大外甥那个德行的,他不掺和,人家能一个人潇潇洒洒一辈子。刘彻等去吧。
“陛下要没别的事,出去感受一下丰收的喜悦?”卫长君问。
这时节白天虽热,但风是凉的。渭水河畔,稍微有一点风都舒服的叫人昏昏欲睡。刘彻有些日子没来,正好也想看看今年收成如何。到门外他看到岸边的船,又想上船。卫长君吩咐奴仆前去打扫,又令许君和西芮准备茶水点心送过去。随后想想他也没什么事,就找些蚯蚓拿着鱼竿和草帽过去。
刘彻在里喝茶,他在外钓鱼。刘彻在船舱里看一会,感到无趣就端着茶杯出来。卫长君身侧有两个空空的小椅子,像是给窦婴和韩嫣准备的。刘彻以前没见过,拎起一个靠近他,“叫木匠新做的?”
卫长君颔首:“大椅子放不下,小板凳没依靠,钓鱼的时候犯困很容易往后摔。”
刘彻坐下:“窦婴和韩嫣呢?”
卫长君朝西北方一扬下巴。刘彻看过去,田间门小路上有一群孩子,有的骑着牛有的骑着马,路边上站着三个人,正是随他来的黄门和窦婴以及韩嫣。
“难怪一直不见去病和阿奴。”
卫长君:“您来的不巧,一炷香前他俩还安安分分在屋里看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