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邑公主的话也叫卫长公主生出疑惑:“父皇突然想到的吗?”
卫子夫也没想到外甥跟弟弟一样有出息:“你二舅和表兄出征那晚,陛下来到椒房殿同我说去病能全须全尾回来就好。哪想到他手下那些兵几乎人人都斩杀了一到两名匈奴贵族。”
诸邑公主不禁问:“大舅是不是还不知道?”
卫子夫好笑:“阿奴和赵破奴在你外祖母家,他二人入宫怎么可能绕过他?”
阿奴和赵破奴坐上回家的马车,越想越觉着被天子算计了。
甫一到家门口,阿奴就叫宫里的马车回去。他打开大门,没容随后进来的赵破奴关严实,把皇帝陛下招他和赵破奴为女婿的事和盘托出。
卫少儿和陈掌还没回去,夫妻二人又一次目瞪口呆。
霍去病不禁庆幸:“幸好陛下不喜欢我。”
夫妻二人回过神转向他。
霍去病摇头:“看中我会打仗跟当他女婿不一样。”
最先看中的就是你!卫长君瞥一眼外甥,叹了口气:“你们写的什么字据给我看看。“
阿奴递给他:“我认真看过,没漏洞。”
卫长君只想叹气,他已经无力骂人训孩子:“找比你们更合适的人选就是最大漏洞。”
卫少儿不禁说:“我就知道一个,平阳侯曹襄。”
卫媼点头:“平阳侯心性不错。你不在家这几年他时常来找卫广玩儿。很是知礼,没有一点恶习。”
阿奴的眼睛亮了。
卫长君:“身体虚弱。”
此话叫卫媼想起平阳侯同卫广一道从东市回来,卫广额头没汗,他热的汗如雨下。韩说叫他多出来走动,她隐隐听到曹襄说,上午走一个时辰,他下午什么都不用做了。不困,而浑身乏力。
卫媼还忍不住问:“你身体这样,你母亲还敢叫你上战场?”
曹襄:“她哪里知道军中的苦。何况在她眼中我自是千好万好,上马开疆辟土,下马安国定邦,娶妻也当娶公主。”
阿奴见老夫人点头,脸上的失望肉眼可见。
卫长君:“这么不喜欢长公主?”
阿奴摇头:“她很好。只是陛下,不想给陛下当女婿。”
卫长君心底已经决定明日一早进宫。闻言他觉着可以交给阿奴和赵破奴解决,“家家户户都有事。”冲公孙敬声招招手。
公孙敬声惊叫:“我才十二!”又不放心地补一句:“我不喜欢比我大的!”
卫长君很想揍他:“我是说你父亲不是天子。”转向阿奴,“今日若是卫孺找我提亲,你同意吗?”
阿奴想也没想就说“不”。
“韩兄的父亲给他小女儿提亲呢?”
阿奴犹豫一下:“他父亲不会养儿育女,韩家女贤不贤惠得看运气。我不想赌。”
霍去病:“所以还是知根知底的好。你在宫外,陛下没空天天登门。”
“宫中家宴呢?”阿奴问。
霍去病一脸爱莫能助。
卫长君:“陛下不是给你二人三日?酒肆食肆茶馆,这三日你们想去哪儿去哪儿。三日后想明白了,我进宫找陛下。他不是说要留两位公主几年吗?那就三年。”
阿奴忍不住说:“三年是不是太久?三年后长公主就十八了。”
卫少儿笑了。
公孙敬声也笑了。
阿奴不明所以。
赵破奴住进卫家前问过阿奴卫家情况。他记得卫孺和卫少儿成亲时已经很大。赵破奴小声提醒一句,阿奴恍然大悟,然后他又不放心:“百姓会不会胡乱猜测?”
卫少儿好奇:“阿奴这么关心长公主?”
阿奴下意识想解释。霍去病瞪一眼他母亲:“卫长公主不止是陛下的女儿,还是你和大舅的外甥女。”
卫少儿一时忘了。
卫长君叹气:“你,还不如一个孩子有心。”看向阿奴,“陛下一向宠长公主,他说留三年,天下百姓不敢议论纷纷。三年后二公主才十七岁,更没人说什么。”
陈掌很是奇怪,忍不住打量继子,比赵破奴壮实,比阿奴高一点,他还是勇冠三军的冠军侯,陛下怎么就漏了他,看中阿奴和赵破奴两个孤儿了。
陈掌眼神过于明显,卫老夫人也发现了,她同样纳闷:“不提军功只说年龄也该是去病和阿奴啊。”
其实赵破奴同样想不通:“去病,是不是你爱顶撞陛下,陛下不想同你亲上加亲?”
霍去病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知晓一切的卫长君很是无语:“别想了。阿奴,破奴,这几日出去的时候留意一下房屋,你俩得的赏钱加上在战场上得的,换一处大院不难。”
阿奴摇头:“我等陛下赏赐。他这么算计我还不给我点补偿啊?”
赵破奴没这么大胆,面露犹豫。
阿奴拍一下他的肩膀。赵破奴连连点头:“该!”阿奴顿时满意了。
卫长君不禁说:“别欺负他。”转向卫少儿:“如今家里没有你的卧室,还不回去吗?”
天黑宵禁,被巡城兵将抓到不是当场击杀就是送进廷尉府。卫少儿不敢再磨叽。
夫妻二人转向霍去病。
霍去病摇头。
卫少儿:“我们改日再来看你。托了你的福,陛下给你父亲几日假。你过几日再回秦岭。”
霍去病看一眼两个伙伴:“出了这事哪还能去秦岭。”
恰好魏其侯对霍去病“迷路”一事很是好奇。翌日清晨,卫长君策马回茂陵,弄一些瓜果蔬菜鸡鸭蛋,叫霍去病前往魏其侯府。
魏其侯府奴仆见状好笑,其中认识他的奴仆便说:“冠军侯,不知真相的人一准以为我们府上穷的吃不上了。”
霍去病:“我也想去东市买些点心。大舅非说东市卖的不是油重就是甜味重,猴子爷爷上了年纪,吃那些不舒服。这个时节朔方的庄稼还没收上来,也没法送猴子爷爷棉花或酒。”
窦家一众主人从屋里出来,簇拥着窦婴夫妇。
霍去病赶紧过去见礼。
窦婴夫人心疼:“怎么这么瘦,这么黑?”
窦婴也感到意外:“你舅头一次出兵也没像你这样。”
卫青那次跑的虽然远,可他到龙城前不缺粮。到龙城就更不缺了。霍去病一路上不缺吃的,但几乎没吃过面。米更是没有。
卫青二十出头,骨头长实,瘦的皮包骨头,肩膀也比出征前的霍去病宽。霍去病十八岁,正长身体,本来没有多少肉,再瘦一圈自是不成人样。
霍去病才不承认这点:“我舅一直很瘦,瘦一圈也不显。我以前胖。”
窦婴不想当众拆穿他,叫他进屋说话。
无论窦婴怎么问霍去病都说“迷路”。窦婴其实也不信十八岁少年敢孤军深入。聊到午时,他精力不济,霍去病起身告辞,直言他舅也在城中。
窦婴只当他想舅舅了。
霍去病欢快到家,脸上的轻松凝固。
家中有几个人,其中一个霍去病见过,河东太守家奴。
霍去病真真佩服这些会钻营的官吏。他出征途径平阳侯国,河东太守跑去那边等他,干的事跟韩嫣早年做的一样,不管他想不想认父亲,告诉他他父亲在何处何处。
霍去病直言行军耽误不得,太守才放他离开。
兵卒在边关休息,将军奉诏回京,霍去病不跟他舅回去,而跑去朔方,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被太守堵住。为此前些日子班师回朝,霍去病带兵先走一步。他到城外休息两日,他二舅才回来。
霍去病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卫家有他大舅坐镇,霍去病不信他生父敢来。到屋里眼神询问主位的人。卫长君反问:“去病准备何时告诉我找到你父亲了?”
外人在场,霍去病不好任性。他不介意别人骂他无礼。可他不希望别人误以为“外甥像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三人当中他只认识跟太守的奴仆。除了他还有一个半大小子,和一个老奴模样。这叫霍去病看不懂了,“这二位是?”
说来话长。
卫长君一大早跑几十里路很是疲惫,卫老夫人不舍得打搅儿子便找邻居闲聊。女奴才从里头闩上门,敲门声传进来。
卫长君捶着腰说:“一定是阿母忘了什么。”
女奴打开门不见女眷,来了三个男子。中年男子自称他乃河东太守家奴拜见卫大公子。卫长君懵了,他并不认识此人。随后此人又说他们从平阳侯国来的。嘟嘟搜索关键词,卫长君看到身着麻衣,身材瘦弱,但眼睛明亮的少年,瞬间知道他是何人。
半个月前卫长君做好霍去病把人带来的准备。他甚至想好劝卫少儿的说辞。霍光没随霍去病一起出现,卫长君还找赵破奴打听半道上有没有出什么事。赵破奴直言没什么事,卫长君以为他的翅膀太厉害,把霍光扑腾没了。
实没想到,该来的早晚会来。
刘彻这是什么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