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
霍光不服气,最后十一次踢进去两次。其中三次他不敢选角度,踢太正被公孙敬声轻松没收。公孙敬声只有一次被霍光的腿挡出来。
胜负已定,霍光抱着球不松手,等公孙敬声从球门前移开,他使劲一脚,终于踢出一次漂亮进球。
公孙敬声翻个白眼:“幼稚!”
“我是没怎么踢过。我要是天天练,指不定谁输谁赢。”
公孙敬声摇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你也不可能两只脚都很顺。大舅说这是天赋。天赋是什么知道吗?你勤学苦练有可能赶上不怎么练的我。”停顿一下,得意地挑眉,“有可能!”
霍光一把推开他闷头往外走。
公孙敬声捡起蹴鞠跟上去。
卫长君抱着犯困的大侄子回屋,霍光到正院门口,公孙敬声小声讨好地说着什么。卫长君停下:“怎么了?”
霍光陡然清醒,他如今客居卫家,别说公孙敬声没有耍赖,就是使了阴谋诡计,看在卫长君的面上也不该同他置气。
“没,没事。”霍光说着就找公孙敬声,希望他别说出来。公孙敬声以为霍光输了嫌丢脸,不希望长辈知道,“我俩闹着玩呢。”勾着霍光的脖子,好像关系很好似的。
卫长君看着外甥:“不许欺负人。不然我明日送你去太学。”
“不信你问他。”
霍光点头:“敬声没欺负我,方才还教我踢球。”
卫长君再一次打量起外甥。公孙敬声丝毫不心虚地任由他看个够。卫长君单手抱着卫伉,虚点点他:“别叫我逮个正着。”
“怕您啊。”公孙敬声嘀咕一声,顺势把霍光往外拽。
成天读书的霍光哪里拽得过皮小子,踉踉跄跄到大门外,卫青叫他松手。公孙敬声赶忙撤开,朝他表兄身边移:“你弟好笨。”
整个卫家霍光跟公孙敬声最熟。虽然他有些怕霍去病,依然随他到跟前。闻言霍光脸通红,暗瞪公孙敬声。
公孙敬声:“球都不会踢,还想算计我。”瞥向霍光,“也不看看我是谁养大的。”
霍去病:“所以呢?”
“十一进二,还是因为我放水。否则我能零封他。”
霍光:“你厉害不照样被我挡出一个?”
霍去病没眼看,十一个球扑出一个还值得显摆吗?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卫青在一旁也是忍俊不禁。
霍光以为两人不信:“真的。起初我不熟练。要是一人二十一次,指不定谁输谁赢。”
公孙敬声叹气:“霍光,我没给球门设高吧?你猜我为何不往你头上踢?”
霍光愣住,还可以从头顶上进球?
卫青好心提醒:“军中蹴鞠门洞设在空中,并非地上。地上太容易。”
霍光看向公孙敬声。他点点头:“球门很小,无人阻挡你也踢不进。”顿了顿,“容你用手扔,也不很难做到十一进十。”
霍光诧异并非门洞不一样:“大将军,军中还可以踢球?”
卫青:“这是常规训练之一。”
霍光长见识了。
他的异常反应叫公孙敬声很意外,原来他连这都不知道。平阳难道比朔方还小?朔方的小孩都知道怎么踢球啊。
公孙敬声感慨:“难怪大舅说你初到长安什么都不懂。”难怪大舅叫他照顾霍光,不敢叫他去太学。这个样子过去还不得叫人嘲笑地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不过你别担心,想知道什么问我,我教你。”
霍光此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卫青见他不敢抬头,叫他把茶几搬去院里刷干净,叫公孙敬声把刀送屋里去。
院里很安静,只有霍光一人,他自在多了。随后公孙敬声出来,而他是个有口没心的,霍光也没觉着尴尬或羞愧。
公孙敬声只想挑战兄长和长辈,并不稀罕欺负比他小比他弱的。霍光把茶几刷干净,公孙敬声拉着他去堂屋东间。
卫长君叫他俩在屋里玩儿,顺便看着呼呼大睡的卫伉,以免卫伉醒来找不到他们哭闹。
公孙敬声和霍光移到卫长君卧室隔壁茶室,问霍光想知道什么,他可以告诉他。
霍光也不知道。
他以为大将军是个煞神,身高一丈,砍匈奴如杀鸡。然而卫青乍一看同长安城中世家子弟并无两样,甚至比他们还平易近人。
他以为皇后母家规矩大如天,其实都不如他家规矩严苛。他每日清晨起来还得给父亲请安,在卫家他都不知道卫长君和卫青何时起的。
他认为世家子弟公孙敬声难以相处,然而他甚至不如平阳县的小孩有心眼。
霍光觉着他该多听多看少说少问,不然公孙敬声一定会认为他又笨又傻。
“踢球好累,我什么只想睡觉。”霍光撑着茶几、托着下巴、有气无力地说。
公孙敬声拎起茶壶,里头有水,给他倒一杯:“这水你也没喝过。”
霍光无奈地瞥他一眼。
“我知道你早上和昨天喝过,可你没留意。比你在平阳喝的好喝。不信你仔细品品。”
霍光快忘了家乡味了。他抿一口,不知是累还是真好喝,竟然比他在城里喝的水甘甜:“放蜜糖了?”
“这是山泉水啊。”公孙敬声给自己倒一杯:“你身上全是汗和土,不许睡。要睡先沐浴,然后换衣裳。不然被赵破奴知道了,他一定会把你赶去西院偏房自己住。”
霍光:“我昨晚洗澡了。”
“你也说是昨晚。”公孙敬声抬头注意到他头发好亮,“几日没洗头发了?”不容其开口,他去厨房叫曹女烧热水。
卫家厨房三口锅,蒸饭只需最小那口锅,曹女用大锅烧一锅水,叫他们都洗洗。
公孙敬声摸摸头发有点湿,拽着霍光,同他一起洗。
霍光很烦,他的头发才洗三天。
“霍光,我告诉你,你半夜偷吃,大舅不骂你。你拿他的钱买好吃的,大舅也不会打你。但是你不洗头发,脏脏的往榻上躺,大舅不训你,以后踢球都算你赢。”
霍光不敢再一脸苦相。
原来这就是卫家的规矩啊。
真与众不同。
霍光:“知道了。你何时去太学?”
公孙敬声算算日子,“还有四五天吧。”
其实四天,公孙敬声故意装记不清。然而卫长君没糊涂,第五日清晨早早起来,曹女做饭,卫长君亲自驾车送他去太学。
回来绕到皇宫门外接小外甥。
这几日霍光跟赵破奴熟悉起来,公孙敬声走后,他就和赵破奴练字看书。
赵破奴只想跟霍去病和阿奴玩儿。二人不带他,理由赵破奴不会背《孙子兵法》,字很丑。这是事实,纵然赵破奴知道他俩故意的,也不敢跟他俩上山。
山上不知道有多少凶兽,没有卫长君提醒,霍去病和阿奴也不敢托大,叫上卫青的护卫同他们一起去。
卫青这几日一觉到天亮,又一天两顿补,明显感觉到身体钝了,卫青就跟他们一起。
五人前脚上山,后脚卫长君进家门。
小刘据在宫里呆久了,憋得慌,一路上没消停。到家他犯困了。窝在卫长君怀里不愿意下去。
卫长君好笑:“不是要跟伉儿玩吗?”
“伉儿呢?”小刘据使劲睁大眼睛。
卫伉上午都得睡一会。卫长君算算时间,小孩该睡了。果然到屋里问赵破奴,赵破奴指着他的榻,小声说:“才睡着。”
小刘据从他舅身上滑下来:“我去看看伉儿。”
到卫长君卧室他就脱鞋拽衣裳。卫长君跟进去,小孩已经挨着卫伉躺下。卫长君无奈地拿小褥子给他盖上肚子,以防着凉腹泻。
赵破奴朝外看去:“就他一个?”
“禁卫送我们到山边就回去了。陛下没来。王夫人快发动了。”
霍光听糊涂了,隐隐明白了什么但他不敢信,指着屏风,试探着问:“所以他是?”
“我小外甥。”
霍光倒抽一口气。
卫长君笑着在他旁边坐下,把刘据的行李拆开。赵破奴把衣服送进里间,鞋放在屏风傍边地上,穿的时候容易找。
霍光合上微张的嘴巴,吞了口口水:“真是皇长子?”
“我有几个外甥?”卫长君笑看着他。
有一点卫长君不知道,霍光不是到长安就去卫家拜访。河东太守家奴知道卫长君名声好,可河东离长安甚远,万一言过其实呢。
三人到城里找个客栈住下,街头街角打听两天,确定卫长君怜惜贫苦人家,没有因为妹妹是皇后,弟弟是大将军就变得目下无尘,三人才敢登门。端的怕贸然认亲,惹怒卫长君,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期间三人连宁乘都听说了,独独没听说皇帝放心把他的独子送去卫家。
“我该怎么称呼?”
像刘据这么大,刘彻不准备立他为太子,四五岁就封王了。如今他只是皇子,凭这点刘彻不讲,天下百姓也知道他是何打算。
卫长君:“你可以喊小皇子,也可以喊据儿。”
赵破奴补充:“陛下在的时候喊小皇子,不在喊据儿。你担心当着陛下的面喊错就喊小皇子。”
“陛下也来?”霍光瞅瞅卫家房屋,比平阳霍家宽大许多,可也没有宫中偏殿偏房宽大啊。
卫长君见状顿时想笑:“你当陛下乃真龙,我这小房子盛不下他?你年幼不知道。你大兄像伉儿那么大的时候,陛下不止在乡野农家留宿过,还曾因践踏农田,被人团团围住。他说自己是平阳侯,又赔了钱才脱身。”
霍光目瞪口呆。
卫长君:“唯吾独尊是陛下,这也是陛下。”
霍光喃喃道:“难怪敬声提醒我,陛下说什么都装作听不见。我还问他是不是经验之谈。原来是我无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