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呆若木鸡。
刘彻楞了一下,回过神哈哈大笑。
小太子被笑声惊醒,跳下轮椅转向他舅想说什么,卫长君似笑非笑的样子叫小太子脚底生寒,不禁后退,心虚地辩解:“我就是,只是想想,想想也不行?”
“在你脑子里养老虎?”卫长君问。
小太子点头:“不行吗?”
卫长君:“如果说不行呢?”
小太子小声嘀咕:“不行就不想啊。”
刘彻笑呛着。
这么怂的崽儿,他绝不承认是他儿子。
卫长君无语又想笑:“据儿,有没有想过猛虎比大舅可怕?”
小太子撇嘴:“猛虎伤我,我可以叫人打死。你骂我,我敢顶撞吗?”
“为什么不敢?你是太子啊。”卫长君感慨。
小太子想给他舅一记白眼:“还以为我不知道呢?那日江充收了你的马,父皇叫你进宫就是叫你劝我不要养老虎这一件事吧?因为这事对你不敬,父皇得骂我,二舅和去病表兄也得打我。”看向他皇帝老子,“父皇,以后这样的事可以直接告诉孩儿,不必劳烦大舅。”
刘彻:“朕说了你听了吗?”
刘据哑了。
卫长君:“这么说来不用我再做什么?”
小太子恨不得拱手作揖:“大舅,求求您歇歇吧。您不心疼自个,我还心疼呢。”
韩嫣可从未听小太子说过类似的话。闻言乐不可支,“长君,瞧你把大汉储君逼成什么样了。”
小太子连连点头。
卫长君:“那么此事到此为止。”
“当真?”小太子不信这么容易揭过。
卫长君点头:“这两个轮椅你留着。”
小太子张口结舌,他就说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他。
“大舅找人辛辛苦苦做的,不想要?”卫长君板起脸。
小太子不敢,拱手道:“多谢大舅。”转过身翻个白眼,叫住巡逻侍卫送去东宫。
韩嫣在他身侧,看到刘据的小表情又想笑:“我们不是在秦岭就是在茂陵,来一趟不容易,你做事前三思,长君才懒得管你。”
小太子转过身:“我三思了啊。”
刘彻:“越想越觉着老虎威风凛凛?”
小太子尴尬了:“父皇,我该练骑射了。”
若是刘据被卫长君接回家,就由韩嫣盯着他学文习武。其余时间由刘彻精挑细选的人教他。刘彻不放心太傅,怕太傅把小太子教歪了,得空过去抽查,十次有六次,太傅讲文章他练字,师傅教骑术,他跟马唠嗑。
要不是他该学的都学了,刘彻忍不到“老虎”才请卫长君。
刘彻嘲讽:“难为你记得今天不是休沐日。”
“父皇,儿臣错了。”小太子想给他皇帝老子跪下。
刘彻也觉着他三五年不能忘,大发慈悲放他滚回东宫。
小太子消停了一个多月,长安城被冰雪覆盖,他急的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儿都没敢偷偷溜出宫找他舅。
休沐日,公孙敬声前往秦岭探望他大舅,顺便拿些美食,说起太子像变了一个人,卫长君直言他又大了一岁,懂事了。
公孙敬声回城当差的第二天,卫长君和韩嫣各赶一辆车回城中卫家。一辆车上装着衣服粮食,一辆车上全是各种干货和鸡鸭鱼肉蛋。
卫媼不在了,卫长君常住城外,卫家依然有三个奴仆看家。卫长君叫她们把东西卸下来,卸好后和两盆面,一盆留做油炸食品,一盆留着蒸炊饼。他和韩嫣走着去东市添置生活用品。
离除夕还有小一个月,除夕前他们不打算回城。
二人先买油盐酱醋。茂陵卫家人多,食盐就得一斗,卫长君叫人送去他家,自会有人付钱。
近几年卫长君不常进城,他一提“卫”字,东市小商小贩也知道他是谁。
两人买了许多物品却两手空空,韩嫣打趣:“你这张脸好使。”
卫长君装耳聋。
天寒地冻,女眷不爱出来,男人出不来,以至于东市人不多。经过“金阁”,照看铺子的小子无聊的打瞌睡。
卫长君朝敞开的门上拍一下,小子吓得跳起来,揉揉眼睛看清来人,笑着说:“大公子,您是要吓死小的。”从柜台里出来,“大公子需要什么?小的拿给你。您来得巧,昨个才上新。”
以前卫长君发压岁钱给铜钱或小金块。自打弄了半箱珍珠,压岁钱就换成了珍珠。无论公孙敬声还是他妹妹,无论是赵破奴尚不会走的女儿,还是阿奴跑不稳当的儿子,所有晚辈都一样。
阿奴抱怨过,他儿子要珍珠做什么。
卫长君说是给以后的妻子做首饰。
阿奴望着一开口就流哈喇子,说不成句的儿子,他很是心累,这得等多少年。
卫长君不管,发珍珠比给钱省多了。
有了珍珠,无论卫广还是卫步,手头上宽裕,也不用卫长君拐着弯接济。卫长君也懒得再看首饰。
“给你醒醒困。”卫长君笑着说:“我们来买些吃的用的。”
小子送到门外:“大公子慢走。”
卫长君不拘小节的挥挥手,转过头来注意到韩嫣神色异常:“遇见仇人了?”
韩嫣:“我这个岁数活着的不多了。跟我有仇的就更少了。”
“那你看什么?”
韩嫣指着东南方向:“那个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卫长君走过去。韩嫣拽住他:“怎么比你小外甥还鲁莽?”
“不往那边去了?”
韩嫣松手:“那你也别盯着他打量。”
“我傻呀。”卫长君瞥他一眼,用眼角余光瞥茶馆里的人,不到三十岁,长得挺好,却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广弟太学同窗?”
韩嫣:“看着比你弟小。跟去病和阿奴年龄相仿。”
霍去病二十有七,那男子看起来二十八岁左右。卫长君颔首:“不是从我家出去的那些孩子?”
“那些哪个不在各府衙营地做事。”
卫长君想想也是:“以前见过以后肯定还会遇到。还缺什么?”
韩嫣拿出卫长君写的纸:“做牙膏的那些,得去药铺。”
药铺在前面那条街。卫长君叫他到路口朝南拐。
“大公子,大公子,等等。”
卫长君停下,韩嫣下意识把纸塞荷包里。二人神色如常地循声看去,两鬓斑白却又红光满面的人伸着手朝他们跑来。到跟前拱手:“想见大公子一面不易啊。”
来人正是主父偃。
卫长君打量他:“回家两年气色倒是越发地好了。”
“托大公子的福。大公子去哪儿?”
卫长君:“买些寻常用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大公子还回茂陵?”
卫长君微微摇头:“住到休沐日。有事?”
“既然不急着回去,何时买不是买。大公子,进去歇歇脚?”主父偃看向身后茶馆。
卫长君看韩嫣。
韩嫣:“又不用你我付钱。”
卫长君随他进去,离韩嫣说的那名靠窗而坐的男子越发近了。卫长君多看他一眼就被机敏的主父偃发现。主父偃好奇地问:“大公子认识他?”
卫长君:“见过一次,不知道叫什么。”
“在宫中狗舍养狗的李延年。擅音律。得空会来这边约上几个人,一起聊曲写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