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就学吧,汤幼宁向来乖顺,也体会不到她们话锋里的来势汹汹。
准备照做,卓太后却摆手制止了佩宣嬷嬷。
若是因为礼仪治罪,传出去她难免落个刻薄之名。
明知道汤姨娘出身不显,特意把人叫到跟前学规矩?那不被骂老虔婆?
“罢了,念你不懂,哀家不与你计较。”卓太后皮笑肉不笑的瞅着她,“坐下喝茶吧。”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汤幼宁觉得,当真是不好相处。
坐下后,喝了一小口花蜜茶,馥郁芬芳,还有点甜。
两人一时无话,卓太后在上方瞧她那一派天真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是不会来事,而是完全没有眼色。
要是没人开口,她估计能安静坐到天黑。
想不到心眼比筛子还多的摄政王,竟然找来个这般的女子伴随身侧?
他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算计……
汤幼宁虽美,卓太后可不认为薄时衍是个沉溺美色之人,若真如此,倒还好对付了。
喝了半杯茶,佩宣嬷嬷笑言年轻小娘子坐不住,不如让小宫女领了汤姨娘到处转转,荣康宫的景致好着呢。
太后应允。
汤幼宁见她们这样安排,虽然不太想去,但还是配合着走一遭。
荷花池畔,杨柳依依,行至其中,暑意消融。
汤幼宁感觉还不错,就是前头那个小宫女走得太快了,没两下就转得不见人影。
“等等……”汤幼宁小跑着跟上去,没能抓住她。
左右一打量,周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她不由茫然,太后宫里怎么这样?
随意挑了一条小道走着,偌大一座殿宇,九曲十八弯。
汤幼宁漫无目的,不期然在竹丛旁遇到了一个人,青衣着身,体态纤纤。
虞素音是太后请来抄佛经的,住在荣康宫内的僻静角落。
她没想到此时此刻会看见汤幼宁,薄时衍身边的女子,那天他抱着她离开,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怎会在此?”虞素音往她身后瞧去,无人跟着。
“你是……”汤幼宁记得,大家都唤她虞娘子。
“你不是特意来寻我的么?”虞素音自幼聪慧,看她这独自前来的架势,心下了然。
汤幼宁一摇头道:“我不是寻你,我在寻出口。”
她想回去了,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湘宜与十澜也不知是否等急了。
虞素音却是不信:“你不必与我装傻,有话不妨直说。”
“说什么?”汤幼宁黑润润的眼眸望着她,感觉虞娘子还挺难懂的。
虞素音自嘲一笑:“我不知道太后想如何对付他,此番上京,我也身不由己。”
太后为何派人把她接过来,不就因为她曾经与薄时衍牵扯上的关系么?
她不仅没有反抗的能力,就连抽身离开都不成……
虞素音笃定汤幼宁是来试探她的,后者完全没听懂,甚至怀疑她在自言自语。
杵在竹丛旁,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没多久,荷花池的另一头,传来呼喊声,那个走掉的小宫女寻来了。
汤幼宁循声回去与她会合。
一碰头,那小宫女一脸埋怨:“汤姨娘,你跑哪去了!让奴婢一通好找!”
“你跑了,我没跑。”汤幼宁纠正她。
小宫女劈头问道:“方才我听佩宣嬷嬷说,太后娘娘的金簪不见了,你可瞧见过?”
“我没留意,”汤幼宁看了看天色,道:“我还不能回去么?”
“回去?”小宫女忽然伸手,在她发间拔出一支金簪来:“汤姨娘胆敢到荣康宫来做贼,还想回去?!”
“什么?”汤幼宁一头雾水,抬手在自己发顶摸了摸。
那小宫女一把拽过了她,要带去佩宣嬷嬷跟前对峙。
方才还空荡荡的荷花池畔,突然出现了好些宫女太监,都说看见彩蝶从汤姨娘的头上找到了金簪。
小宫女彩蝶一脸愤恨,言之凿凿,指责汤幼宁偷了金簪。
“我没偷,你莫要冤枉我。”汤幼宁皱眉,满脸不高兴。
“冤枉?”彩蝶大声道:“他们可都看见了,这支金簪从你头上拿下来的!”
“不可能。”汤幼宁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出门未戴金簪。
“太后跟前,谁敢放肆?”
佩宣嬷嬷搀扶着卓太后出来了,立于台阶上方,居高临下。
彩蝶将金簪呈了上去,道:“太后娘娘,奴婢本在前头领路,汤姨娘忽然不见踪影,奴婢赶忙去寻,见到她时,金簪已经在她头顶了。”
此话一出,周遭宫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佩宣嬷嬷厉声问道:“汤姨娘,金簪怎会在你那里?”
“你说谎话,”汤幼宁气呼呼的,瞪着彩蝶:“明明是你走掉的,我找了好久,还遇到了虞娘子。”
卓太后打量她那笨嘴拙舌的模样,丝毫没放在心上,道:“既然牵扯到虞娘子,把她请过来,一问便知。”
虞素音很快被找来了,问及是否碰见过汤幼宁,她愣了愣。
没想到汤幼宁不是主动来这荣康宫,那么……她瞬间明白了,今日太后在此做局,是为了给摄政王难堪。
“虞娘子,你见着汤姨娘了么?”佩宣嬷嬷笑眯眯盯着她。
汤幼宁道:“她遇到了。”
虞素音眼眸微闪,深深垂下头,轻声否认道:“素音一直待在南苑,未曾出来,谁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