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奕宗听了,多少有些不甘心,傻子哪里懂得记仇!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好蹭!
*****
汤幼宁带着两个侍女,按照先前所言,去一趟福满楼,才返回府中。她们提了两个食盒,是给秦婆子与湘巧带的。王府中点心虽好,但是外头的手艺不同滋味。
回到雪鸬园,湘宜自然要跟秦婆子说起汤奕宗。她跟随娘子不久,对汤家的事情是半点不知道。
这会儿把路上所见,通通转述秦婆子,言语间带了些对汤家大郎君的不满。
秦婆子一听,原本乐呵的笑脸顿时阴了下来,也没心情吃点心了。
索性趁着汤幼宁在里屋小歇,喊了湘巧十澜过来,告诫她们,若在外头遇着汤家的人,一定要看好娘子。
必要时候还得拦着,免得她单纯心软被哄骗.
“汤家那对母子,皆是狗肺心肠!”秦婆子咬牙切齿,跟她们透露了些许往事。
汤家门户小了点,却也是小富之家,衣食无忧,仆役成群。汤文樊脾气温和,大多时候礼让彭氏。
便是这般,她还不满意,时不时针对挑刺,容不下这个乖巧安静的小庶女。
秦婆子来到汤家做奶娘时,汤幼宁一岁不到,喝着羊奶,那位姨娘已经去世了。即便彭氏厌恶妾室,人都早早故去了,何至于这样迁怒?
别说小娘子是个女娃,没法跟大郎君争夺家产,她还那样纯粹不知事,彭氏怎么忍心?
汤文樊在时,尚且有人护着,他意外摔马,骤然离世,那段时间是秦婆子最忧心的日子。彭氏挑挑拣拣,拿捏着汤幼宁的婚事。
若非后来想让大郎君借一借王府的名头去国子监,指不定就被嫁给哪个老头做续弦了!
秦婆子念了声菩萨保佑,道“咱们娘子福气好,才落到摄政王府来了。”
前两年, 王府一口气纳了好几位妾室, 起初那会儿, 妾室的娘家拿着这个名头确实好用。汤奕宗顺利进了国子监。
现在大家发现王府后院是摆设,再想借势却是不能了,秦婆子为此还偷偷幸灾乐祸过,就是不想看到汤家得利。
她是记仇的,小娘子院里的好些值钱物件都不让带,那可是家主给的。彭氏随便打发点碎银子,就让人一顶小轿抬出门了。
这会儿跟三人说开了,好趁早防备着些。
秦婆子道“从未指望主母待她多好,别见不得她好就行了!”不过,彭氏到底理智一些,她某种程度而言,唯利是图,比汤奕宗聪明。主要还是防着大郎君,这才是又蠢又坏的家伙!
十澜明白了,道“下次见着他,必然不会客气。”她要去跟王爷禀明,正好趁机告一状。
十澜转身就走。
去往白雾堂一趟,询问薄时衍对汤家的看法。
书房里,薄时衍默不作声听着,他当时让茂岚去查,并不知道汤幼宁在汤家的具体情况。瞧着就跟面团子一样柔软好捏,果然是要被欺负的。
伺候茶水的苒松忍不住插嘴“汤家大郎君不是要下场科考么还有心思打架呢”十澜回道“两年了也没读出什么名堂,多半是考不上放弃了。”
受到荫庇进入国子监的公子哥们,大多是这样,混个几年就出来。里面分了不同学堂,他们就不是正经去读书的。
苒松闻言一摇头,问道“主子,可要把他给除名了”
“不必,”薄时衍轻轻一抬眼皮,“闹市斗殴扰民,抓起来关五天。”
五天后就是开考日期,这个节骨眼关五天,是十足的警告。即便汤奕宗不懂,他母亲彭氏也该是个聪明人。
苒松明白了,当即着人去京兆伊那儿报案,长嘉坊打架的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把汤家敲打一番,往后才知道谨言慎行,别来上赶着给自个儿找不痛快。有些人,他们惹不得。
偌大京城,没有人理会一个小小汤家如何。
科举在即,小皇帝又病倒了,这次没能瞒过德喜,传了太医过去,宫廷内外皆知龙体抱恙。
薄时衍日理万机,入宫探视。
原本今次科举,全由皇帝主张,榜上选出来的举子们,可称一句天子门生。这么一病,只怕又要摄政王来盯着了。
薄时衍并未在宫中久留,出来的时候,偶然与孙大人同路。这位往日无甚交情的老大人,脸上略有几分不好意思,拱手问他买画。
“什么画”薄时衍问道。
孙大人解释道“前日无意撞见了王爷府上汤娘子所做的马场图,甚为心折,这才厚颜开口。”
“马场图”薄时衍挑眉。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幅有过匆匆一面之缘的画,在几日后,居然会拐着弯回到他耳朵里。还是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口中传出。
孙大人看到了马场图,属实是个巧合。
他是虞蘅风拜下的师座,前两天,上门去往虞家探视,对自己属意的学生,再叮嘱几句。
在虞蘅风的书房中,孙大人一眼瞧见了那幅敞开悬挂着的马场图,色泽艳丽逼人,夺目得很。文臣没有不爱字画的,他倒不是对此画风多么喜爱,不过感觉稀罕,怪好看的,顺嘴多问了几句。
马场图的落款写着汤幼宁,她并未留下自己的小名。
孙大人觉着这是个女子名讳,一问之下,虞蘅风也没隐瞒,老实交代了画作的来路。是跟摄政王府那位汤娘子买的。
汤娘子
孙大人属实惊讶,这可是摄政王府的女眷
原本或是五分喜爱,这么一下都变成了七分,孙大人寻思自己也该买来一幅收藏着。
于是才有今日之事,他鼓足勇气去跟摄政王搭话,赞扬了汤娘子的画技,委婉表达了自己的喜爱,以及想要购画的迫切意愿。
薄时衍拒绝了他,“玩闹之举,卖不得画。”
很好,画了他的马场图,他未曾得到,倒是其它男子先到手了。
薄时衍面上不动声色,作别了孙大人。上去马车才面色微沉,命茂岚速去调查清楚。
其实不必调查,前几日他才见过她的马场图,外人如何得知她作了此画?那必然是她真的跑去卖画了,卖给虞蘅风。
薄时衍回到府中,让苒松去把汤幼宁叫过来。他拿了钥匙,打开白雾堂的库房。
里面很宽敞,满满当当的物件分门别类,归置整齐,清扫干净。
汤幼宁尚且不知道发生何事,过来后被薄时衍叫了进去,一脚踏入金库。她不由微微睁大眼睛,没来得及细瞧,里头的男子低声道∶“过来。”
“王爷。”汤幼宁乖乖上前。
薄时衍站在博古架前,问道“你缺银子”这话在她听来很突然,她一脸懵懵的摇头。
他转身朝她逼近一步,修长的指尖,缓缓托起她下颚。莹白如玉,触感滑腻。
"这里的东西,任何一样都可以带走。"
“啊”汤幼宁愣怔的望着他,“为什么”
薄时衍半敛着眼睫,道“本王给你涨月例,五百两够不够”
汤幼宁不说话了,出于某种小动物的直觉,他虽然说要给她东西,但是此刻分明正处于不悦的状态。
她下意识想往后挪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才刚动了脚跟,小腰就被他给一把钳住了。“唔,你松开我……”她的小眉头微微蹙起。
薄时衍的身量极高,弯腰俯身,整个人全然笼罩在她上方,沉声问道∶“不够么?”汤幼宁抿着小嘴,回道“我不用那么多……”每个月五百两,那岂不是很多很多银子?她现在是每个月五两。
薄时衍默不作声盯着她,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让汤幼宁感觉不舒服。她有点吓到了,小手推了推他健硕的胸膛,纹丝不动。
汤幼宁的反应不及常人,这会儿也没想到他为何在说银子的事儿。“你松开我!”她拍打他的手背,感觉有点委屈∶“我没有惹你。”他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
薄时衍确实有些不悦。
掌着怀中人柔软的腰肢,看她微微泛红的眼皮,他直言道“虞衡风花了多少银两,本王可以出双倍。”
虞蘅风是谁?
汤幼宁想了想这个姓氏,才反应过来,朝他竖起三个指头∶“是三百两。”她后知后觉,问道“我卖画,你生气”
“本王并未生气。”薄时衍否认了。
只是揽着她的力道,丝毫不肯减轻,“你是我的人,缺钱应当同我说。”
“我不缺钱。”她辩解。
虽然一直不富有,但是在王府里好吃好住,她也没有什么费钱的爱好,开销并不大。
薄时衍见不得她在自己面前这般倔强,沉声道∶“从今日开始,你搬到库房来住着。”“什么”
这人本就剑眉冷冽,一板起脸凶巴巴的,汤幼宁感觉更委屈了。她红着眼眶拒绝“我不要,我不要”
她现在就想回到雪鸬园躲起来。
但是薄时衍托着她的圆臀将她抱起,汤幼宁双脚离地,哪都去不了。他本想说''由不得你'',可看小姑娘雾蒙蒙一双眼,言语一转∶“下不为例。”
汤幼宁没有哭,别开小脸不看他,也不想说话,颇有几分气闷闷的。薄时衍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心软之人,只是此刻……
他倾身俯首,低下那矜傲的头颅,一双薄唇几乎贴上她红彤彤的眼角。
未及触碰。
他停了下来,松手放她落地,克制又清醒∶“回去吧,本王给你涨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