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法医处的结果在上午七点的时候通知到霍染因。
两具尸体俱在焚烧之前死亡,其中,卓藏英死于重物锤击面部导致颅内骨折,出血死亡;至于高爽,是因为吸入剧毒物质氰化物死亡。
“有点意外。”
纪询说话的时候,霍染因正在洗手间里洗漱。
他点了份早餐外卖,豆浆油条什么的,都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霍染因自洗手间里出来了,出来时脸上犹带水汽,头发也不够规整——这同样挺让人意外的。纪询盯着霍染因,只是法医处传来尸体死因而已,怎么也不至于让霍染因把每天工作之前必备的发胶都给忘记了吧?
霍染因坐下的时候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还不满地横他一眼。
“想说高爽的氰化物中毒死亡令人意外,就直说,不要说一半留一半。”
纪询了然了。
不是因为死者死因,是因为昨天没睡好——嗯,说来,霍染因为什么没睡好?
“反正你每次都说得出另一半。”纪询不以为然。
“那是我聪明。”霍染因哼笑,“但我的聪明才智不是用来替你省口水的。”
“……”
今天的火气很旺啊。纪询忍不住瞥了霍染因一眼。
“说回正题。”纪询说,“杀人容易,氰化物却难得。莫耐一个刚刚越狱的人,从哪里搞来氰化物,而且,他手头上的那把枪呢?用枪杀人,岂不是比费心费力找来氰化物容易得多?”
“开枪容易惊动旁人。”霍染因否了纪询的说法,“但是莫耐不该只对高爽用毒,而不对卓藏英用毒。卓躺在沙发上,又是男性,有搏斗的风险,既然有氰化物,为什么不直接拿氰化物捂住他的口鼻。”
“你说得对。”纪询咬了口油条,“但还是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他拿帕子捂高爽的口鼻时是不是还得给自己做点防毒措施,不然还蛮危险的哦。”
归根到底,还是可用线索太少了。
霍染因提议今天去柳城监狱看一眼,这就呼应了纪询昨天晚上关于“消息是监狱里的人传递给莫耐”的猜测,除了又是个长途车程之外,纪询没有异议。
两人简单解决了早餐,又漱了口。
临出门的时候,纪询拿手往窗外探探风,对霍染因说:“今天风好大,借我条围巾。对了,不止案子有点怪,你今天上午也有点怪,昨天没睡好吗?”
一条围巾自后递了过来,纪询正要伸手去接,那条围巾轻飘飘地绕过了他的手,绕在了他的颈上,而后纪询被推到了窗台上。
他绝对没有恐高症。
但是当霍染因扯着围巾凑过来,当对方上挑的眼尾和淡色的嘴唇就在他眼前的时候,纪询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晕眩,好像地心引力忽然成倍地施加在他的身上。
“我昨晚是没有睡好。”霍染因说,“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睡好吗?”
“没有爱情的保驾护航,终于还是被我的失眠症传染了?”
纪询心不在焉,只注意到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那张水做的唇,纪询熟悉,其实只要用力一点,轻轻揉捻,胭脂的颜色就会在唇瓣上晕开,好像一枚果子,瞬间完成了从青涩到成熟的过程。
霍染因眉梢微微拧起,美人蹙眉,谁舍得?
“开玩笑的。”纪询立刻说,他没有总是被动,他牵着围巾,围巾牵着霍染因的手,正是这种若有若无的碰触,似缠似绕,欲拒还迎,他诚恳问,“是因为什么?”
霍染因拧起的眉梢平复了,眼尾有泪痣的男人冲他微微一笑。
“因为我在等你,而你没有来。”
他们的距离更近了,近到纪询来不及错愕就怦然心动,他已经准备好迎接霍染因的亲吻。
然而泪痣在他眼前停下,这最后的一寸距离,如同一寸高山,横亘在两人中间。
“以为我要吻你?”
霍染因说,他嘴角的笑容变得恶劣。
“可惜,没有哦,现在只有这个。”
他冲纪询近在一线的嘴唇轻轻吹了口气,而后松开拉着围巾的手,如清晨朦胧的雾,轻飘飘走远了。
纪询靠在窗台上,懵了半天,抬手摸了摸似乎还缠绕着热气的嘴角,沉默了。
等到两人都上了车子,车子上了高速,纪询坐在副驾驶座上,越回忆越觉得不对味:“你说昨晚没睡好是因为我没主动……昨天晚上也不是我一个人含蓄吧?我怎么记得昨晚和你聊天的时候,你的视线也没敢落在我身上?”
“工作和私生活分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霍染因神色淡淡,早上时那如同昙花一现的魅惑,又消失在他用发胶全梳向后的干练发型中了。
纪询信了……信了才怪。
他将脸侧一侧,抬起手,肘部撑在车门扶手上,望着道路上飞退的绿化树。
昨天不越雷池,总是经过认真考量的。